在了我的跟前。雲鬢峨峨,修眉聯娟。朱唇輕啟,皓齒內鮮,延頸秀項,修短合度,芳澤無加,鉛華弗御。內著品月色緞繡玉蘭蝴蝶紋絲棉氅衣,外罩一件水貂皮的斗篷,如果不是我還能清楚地意識到身在紫禁城的御花園,真會以為她是宓妃下凡洛神轉世了。
“你怎麼會認得這香水的味道?”見我沒有回答,那婉轉的聲音便又一次響起了。
我定了定神,看她的裝束肯定是哪一宮裡的主子,趕忙蹲下身施禮道:“奴婢冒昧,衝撞了娘娘,請娘娘恕罪。”
“起來吧,不妨的。”她的聲音裡略略閃過一絲失望。
不知為何,我的心裡似有幾分朦朧的衝動在閃爍,嚥了口唾沫,壓了壓紛亂的思緒,又開口道:“瑪麗蓮?夢露曾說過‘我只穿香奈兒5號入睡’。她就彷彿是豐富抽象的花束,可以展現獨一無二的女性魅力。”
她的身子猛地一顫,彷彿瞬間被閃電擊中了。又仔細的看看我,似乎想撇開時間的羈絆找到似曾相識的蛛絲馬跡。我不和規矩的抬著頭,迎向她明亮清澈的眼眸,忽然發現那美麗的臉龐竟然像極了八爺,八阿哥的生母是延禧宮的良妃娘娘,難道她就是……
“主子,這麼冷的天您怎麼一個人呆在雪地裡呀?仔細著了涼,奴婢可擔待不起呀!”一個急匆匆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
“慌什麼,難道就這麼嬌貴了不成?”
“是,主子的身子硬朗的很!可萬一八阿哥知道了,心裡又該不自在了。”那匆忙趕來的宮女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快走上前把手中的披風蓋在了主人的身上。
聽到八阿哥的名字,一絲溫柔的笑意掠上她蒼白的臉頰,而我心中的猜測也終於被證實了。記得當時在塞外的時候,確是對八阿哥母親的美貌生出幾分好奇。只是沒想過,她竟會是如此儀態萬方美麗卓絕的女人。其實後宮中的每一個女人都是出色的,只是與她相比,不是容貌略輸,就是氣質稍遜,總會有一個方面處在了下風。我想既然中國的文字能有清水芙蓉、出塵脫俗這樣的詞句流傳於世,那上天自然也能造就出如此完美的人間尤物堪與相配。
良妃略微側了側身,避開我直視的目光,眼神伸延向遠處斑駁的梅枝。停頓了幾秒,他那清婉動人的聲音竟把我心中的另一個猜測也徹底的證實了:“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遇到一個遭遇相同的人,我們也算得上同是天涯淪落人了…”
她回頭淡淡的一笑,卻似有無限的傷感飽含其中。不等我答話,便扶上侍女的手臂,輕輕的離開了。寒風過處,飄落的梅花映著她遠去的背影,斑斑點點,翩然而下,直至人影消逝,只在身後留下一條芬芳如故卻沒有盡頭的小路。
我悻悻的轉回身,機械的朝著來時的方向往回走,心中似有說不出的抑鬱。“他鄉遇故知”本是人生一大樂事,只是沒有想到這樣的樂事卻絲毫沒有讓人快樂起來。她悽婉的背影,彷彿一隻斷翅的蝴蝶,被迫落在塵埃裡掙扎著仰望蒼穹,而飛上天空卻已成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跟在我腳邊的金毛突然叫了兩聲,我停下腳步一看,原來已經回到了剛才出發的地方,剛才放在梅樹下的罈子和木勺都在,只是彩煙不見了蹤影,想是等不及先回去了吧。可彎下腰一看,才發現自己大大地被人捉弄了,滿滿的一罈春雪早已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幾塊溼漉漉的泥巴橫躺在罈子裡。我的怒氣一下子衝上了頭頂,可瞬間又不著痕跡的洩了出去。無奈的望望金毛,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算了吧,生活中總還是要給別人留下一點發洩的空間,只是這樣的方式…實在太幼稚了!沒辦法,只好用雪擦乾淨罈子重來了,多出半個時辰的室外活動時間權當是做減肥運動了!
延禧宮詞
作者有話要說:長相思
日色慾盡花含煙,月明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