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一句“有沒有哪裡受傷?”換來她的振奮精神和急忙訴苦,彷彿她等他這句關懷問候等了好漫長。
“那隻鳥妖抓得我好痛,它爪子好長好尖,差點要刺破我肚皮,還有還有,那隻牛妖舔我後頸試味道,它舌頭的觸感好恐怖,粗粗溼溼的,一股腥臭味,我都快吐了……”
這行徑像極了撒嬌,但她忍不住這麼做,短短參手,捉緊他正在替她擦臉的長指,藉此平息微微戰傈。
睚眥耗費最大力氣,忍住想折返回園圃,將牛妖碎屍萬段的怒火。她的後頭——不,她從參葉到參須,整株參身,除他之外,誰都不能碰!
“睚眥?”她發覺他怪異的反應——突然全身崩硬起來——猜想他是在生氣嗎?另一方面,她也為遲遲等不到他進一步的安撫而不甚滿意地低聲喚他。
“……不會有下次,誰都別想再動你半根參須。”睚眥目光堅定,凝覷她。
對嘛對嘛,就是要這樣哄她、騙她、安慰她,哪怕他只是隨口說說,她聽在耳裡也很受用。
最近老是這樣,他一句話,一個笑,一個眼神,都能讓她感動心安,輕易平穩她受到驚嚇而怦通亂跳的胸口,好似只要他在,煩惱盡數丟給他,他會全盤扛下。
越來越依賴他,越來越信賴他……越來越賴著他。
這樣好嗎?
她忐忑著,身體卻比思緒誠實,放得軟綿綿,把全身重量將會到他手上。
在被熬成參湯之前,小小放任一下,應該沒關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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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參娃留在武家莊是為了見識一般人類平常起居,住上十來日已經綽綽有餘,她卻還沒開口要走,睚眥不得不懷疑她真打算看她迎娶開乘鳳,滿足她旺盛的好奇心。
“才不是哩。”參娃聽完他的質問,立即否決。
等著他迎娶武乘鳳?她比他更排斥這個說法!
“那你為什麼不想離開武家莊?”他被武緯文吵得很煩,巴不得馬上走人。
“嘿嘿嘿……”她笑得神神秘秘,亮燦眸兒眯了起來,在只有她與他的房裡,壓低聲音說起耳語:“武家莊有處地方很好玩哦,能看戲呢,我還沒看到最後結尾,不想就這麼走。”
“看戲?”睚眥不記得武家莊哪處有戲臺。
“很精彩哦。”
睚眥不由得想起來採參人之言:靈參呀,像孩子一樣頑皮好玩,傳聞要是有人在山林裡講起故事,它便會來到一旁偷聽吶。
半字不假,光瞧她此刻臉上光彩,便知道她有多期待看戲時間。
“在哪裡能看到?”睚眥倒想見識這絆住她腳步的戲曲為何。
“還沒開始,要再等一會兒。”
她的“一會兒”,是半個時辰之後,她拉他逛完一條街通鋪,吃完兩碗街邊小店熱粥的事。
參娃不改詭秘舉止,纖指抵在唇上,腳步輕似貓兒,逼他也得學她的宵小行徑。她帶領他穿過廊門,鑽出園圃,繞呀繞,走呀走,已經走到武家莊頗為遠幽之處,一牆之隔就是宅子外,聽力極佳的他,聽見交談聲,一男一女。
參娃蹲下,模樣可笑地前行幾尺,停步於一扇月形花窗,這兒聽得更加清晰。
“……你要我怎麼辦?!你真無所謂嗎?!你一點都不在乎,是不是?”女人哭著,吼著,問著,男人沒有回答。
“我有一回不小心逛到這裡,聽到有人在說話,我想可能是武家莊的丫鬟和長工……不知怎麼回事,好像有惡人要破壞他們的感情,逼雌人類和另一個傢伙成親。”參娃做起前情提要,小小聲湊在睚眥耳邊說。
睚眥不知該佩服自己的聰穎,抑或唾棄她的遲鈍。
不用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