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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姐姐出身尷尬,命途多舛。祖父口中她從小嬌生慣養,祖母口中她做事本分,父親說以後給她五千兩銀子的陪嫁,母親多少次說大丫頭不容易,探親時一見媽就眼淚直流。

宮女探親的時候是可以帶東西出來的,家裡每次都把她帶出來的東西好好存留著,並不動用,說以後留著給她做嫁妝。哥哥甚至說,幫她留意著自己的未婚同僚,有合適的想法子通口氣。母親探親時說了這件事,回來後說大丫頭謝哥哥,以後會想辦法求太后把自己提前幾年放出來。

闔家歡喜。

有一次她還做了一雙虎頭鞋,說宮中宮女手最巧,有許多外面人所不知道的花樣,她跟著學了一點,做一雙鞋子送給我。

我總覺得,她是需要我快快長大後去保護的一個人。可能和後世我二姐的形象有點類似。

在我想象中她是個溫柔沉默的宮女,以後會變成宮鬥劇中形象正面的那種管事姑姑,呵護並管教著小宮女。

這和明蓴皇后的形象差別太大了。

我默默嘆了口氣,感覺價值觀在激烈地衝突,現實中愁風怕雨的明蓴姐姐,印象中無所不能的明蓴皇后,讓我感覺無所適從。

祖父嘆氣說:“蓴丫頭這是……怎麼就做了這勞什子娘娘呢!前幾年年皇貴妃的煊赫你們不是沒看到,可又怎樣,轉眼萬事皆空,蓴丫頭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鬥得過哪一個?可不是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母親頓腳:“難怪上次去見蓴丫頭,她哭成那個樣子,說什麼‘還是親媽好’,我只以為她受了管事姑姑的欺負,還勸她多忍著點,過幾年就好了……這、這,好什麼好!”

父親吸著煙,許久對祖母說:“太太,您近日理理家中的帳,我也理理鋪子裡的帳,這些大事我們沒法子,總該多給蓴丫頭送點銀子才是。”。

祖母用手扶著額頭,沉思許久才說:“前朝後宮,本來一體,宮裡得寵得勢的娘娘,都有得力的孃家。蓴兒既然入了宮,這回我們就得給她幫把手才是,老爺,過幾日我備份禮出來,您給鈕鈷祿家送去,我聽說熹妃娘娘有個兄弟如今就在京中,我們家需得擺出態度來才可。”

父親說:“不須勞煩老爺,我請託人給我引見這位鈕鈷祿大人。”。

祖母慢慢點頭,然後說:“太后娘娘的孃家嫂子,和我姑母有些七彎八拐的親戚關係,過些日子我帶著你媳婦上門去。”。

眾人得知要跑關係,雖然個個頭痛為難,但畢竟有了正事。祖父也保證說,他有個老相識和裕嬪娘娘的父親耿德金是拜把子兄弟,他這就請託人上門去。

其實這些都是虛耗銀子而已,宮裡的那些貴人們豈會為了這麼些七彎八拐的親戚、九牛一毛的好處而動搖自身的立場?但我只是沉默著,心中無限溫暖,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些,而我們盡力去做了。

事情商議完,祖母拉著我的手說:“徽官兒,你要記著,一個家裡人最重要,沒了人什麼都是虛的。你雖然從來沒見過你姐姐,也要常常惦記著她,她一個人在外不容易。”

我鄭重應了。

眾人坐著喝茶,過了片刻,母親忽然怔怔地墜下淚來。

“怎麼了?”。

她嗚咽道:“我這時方才想到,蓴兒是一輩子也回不來這裡了……”。

眾人惻然,父親強笑著安慰她:“這總是聖人恩典,也是蓴兒的福氣。”說罷,扶著母親回房,兩人冷漠的情感,總算有了一絲緩和的餘地,然而卻是在女兒生離的前提下。

我再也忍耐不住,問祖母:“太太,雍正八年什麼時候到?”。

她溫聲說:“今年是雍正五年,徽哥兒,還有四年呢。”。

我低聲說:“希望雍正八年快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