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臉人竟被她撲倒。“轟”的一聲巨響,巨大的氣浪席捲而來,將兩人推進湖水,沙礫如暴雨傾盆。
初春之夜,一剎海中尚有薄冰未化盡,冷得徹骨,瞬間讓被震得暈暈乎乎的深衣清醒過來。
那個鬼麵人被她壓在身下,大半個身子都泡在的水裡,綠瑩瑩的光芒從他衣中透出,漫散入整個水面,冷森森的陰氣極重,整個軀體彷彿一具浮屍。
刺稜一聲水響,在岑寂夜色中格外清晰刺耳。深衣尖叫著躥起身來,那人手中寒芒乍現,極狠辣的招式,竟是要一招奪她性命!
是人非鬼。
同是闖府人,相煎何太急?
他奶奶的這人忒不講江湖道義!
對得一兩招,深衣發現自己毫無還手之力。虧得三哥還信誓旦旦說她的功夫在中原算得上個一流高手,現在她能保住一條小命就是謝天謝地。
她發誓回琉球后一定要胖揍三哥。
“有人闖陣!”
“有人闖陣!”
“有人闖陣!”
雷石炸響後,警鈴驟然大作,刺破深夜的岑寂。呼號之聲繞湖次第響起,此起彼伏。剎那之間火光大盛,四面八方,穿透重重霧氣;紛沓腳步、鏗鏘刀兵,由遠至近包圍而來。
那人不願戀戰,虛晃一招,一肘擊得深衣喉中腥甜,倒退三步,又踩中一個機關!
冷箭斜刺裡飛來,深衣強壓胸中血氣翻湧,鷂子翻身險險避過。那時卻見湖中水波分開,嘩啦啦一道鐵索凌空而起,冰水溢流!鬼麵人循索而上,瞬間消失在濃濃霧氣之中。
眼看著身後火光漸近,想到方才那人冷酷毒辣的招數,深衣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陷我於如此境地,豈能讓你輕易脫身!手起匕落,將那鐵索一斬兩斷。回身折腰凌虛而上,掠過府兵頭頂,沿他們來時路徑絕塵而去。
她與那人本無仇怨,斬斷鐵索讓那人落水,不過是小小地報一個仇。
她萬沒想到靖國府會動用重兵鎮守一剎海。那些兵將的衣甲,不是府衛,而是京軍!
那人雖武功極高,但看他上索的動作,輕功遠不及她。重重包圍之下,他插翅也難逃。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她不是沒殺過人。船隊不止一次遇上海盜,她殺過多少個,早已經記不清了。但此刻聽聞那人的死訊,深衣的心頭還是沉甸甸的。
罷了罷了,裝神弄鬼夜闖靖國府,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那人遇上她,也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深衣這般想著,一陣風似的出了靖國府。
董記當鋪是城隍廟街上很小的一個門臉兒,饒是她眼力勁兒好,方瞅見了那夾在各色樓牌匾額中不起眼兒的四個字兒。
門虛掩。深衣叩門無人應答,走進去只見櫃檯上嚴嚴實實地扣著鐵柵欄,僅留一方小口。
深衣連叫幾聲:“有人在嗎?”
良久方有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慢吞吞答應道:“姑娘要當什麼?”屋中未掌燈,隔著柵欄,勉強能看見這男子一身樸素灰袍。
深衣皺皺眉,還是把信從鐵柵欄中塞了進去:“我家少爺讓我送封信過來。”
男子取了信,一陣窸窣輕響之後,道:“有些東西準備不易,約莫需要一個時辰。姑娘不妨吃頓晚飯再來。”
深衣急道:“什麼東西要準備這麼久?我家少爺昏過去了,你能救他麼?”
男子道:“藥。”
深衣怔了下,問:“你是陌少的什麼人?”
男子不言,拉下鐵板封上小口。
深衣眼疾手快,一根手指頂住鐵板:“這信能當出錢來嗎?”
男子:“不能。”
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