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要看謝隱自己究竟有沒有這方面的才能。
趙妙盈與淮南候夫人得知後險些哭瞎了眼,尤其是侯夫人,她自己養的兒子有幾斤幾兩,她還不清楚?戰場上刀劍無眼,那蠻子又格外兇殘暴虐,顯哥兒是個金尊玉貴的公子哥兒,怎麼受得了餐風宿露的行軍之苦?他連條魚都沒殺過!
淮南候一開始也不肯,只是面對妻女的哭泣,他為人父,更加堅強些,若非身受重傷從戰場上退下來,現在他說不定也在邊境,胥豐田與他是莫逆之交,顯哥兒即便去了,有胥豐田在,也不會出事,男人年輕時總要出去闖一闖,遇到挫折才能真正成長。
「我會的。」
趙妙盈將韁繩交到謝隱手中,淚盈於睫,看得出來她是極力不想哭的,因為她是個很堅強的姑娘,即便養母病逝,養父將她賣了還債,她都咬牙不肯示弱,回到爹孃身邊被疼愛照料,性子中的尖刺才柔軟許多,若非面對生離死別,也不會流淚。
謝隱摸了摸棗紅馬的鬃毛:「是匹好馬。」
兩個婢女早在自家縣主與前小侯爺說話時便退到了不遠處,趙妙盈抬起頭,一個多月不見,謝大哥好像更高了,她得抬頭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恢復身份後,趙妙盈曾不止一次想過謝隱說的話,他說她對他,感激之情、救命之恩,大於男女情愛,她仔細回想梳理過,似乎當真如此,在謝大哥展現出他的誠實、磊落之前,她所看到的是他是虛幻且不真實的,可在經歷了互換身份這件事後,她成了縣主,父母很疼愛她,她也因此見了不少門當戶對的郎君,然而沒有哪一個像謝大哥一般,令她不敢看他。
被那雙黑色的眼眸看著,簡直想要沉溺其中。
「……我還是愛慕謝大哥。」
棗紅馬很親人,蹭著謝隱的手臂,謝隱冷不丁聽到趙妙盈這一句,頓時愣住:「嗯?」
「我還是愛慕謝大哥!」趙妙盈雙手握拳,鼓足了勇氣,「所以謝大哥一定要平安回來,我會等你的!」
說完她發覺自己失言,又連忙道:「若是謝大哥遇到了好姑娘也沒關係,我會將謝大哥當成真正的兄長來尊敬,我保證!」
謝隱萬萬沒想到這個姑娘竟會這樣說,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好一會,在趙妙盈的忐忑中,他的眼神變得更為柔和:「嗯。」
「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你還沒有見識更好的人,更大的世界,不過這句話,我記下了,倘若我回來時,你心意不改……」
「不會改的!」
少女急忙忙地說。
謝隱不由微微一笑,「為了你自己,好好活著吧。」
他用另一隻沒碰過馬兒的手,輕輕摸了摸趙妙盈的頭,稍觸即離,並不逾矩,隨後翻身上馬,啟程而去。
趙妙盈雙手抱在一起貼在胸口,就這樣望著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盡頭。
第5章 第一枝紅蓮(五)
邊境氣候惡劣,地理環境特殊,導致這裡糧食產量極低,再加上漫天風沙,颳起來時如刀刃磨礪臉面,因此生活在這裡的無論軍民,大多生得大手大腳、面黃粗糙。
而軍營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尤其是底層營帳,聚眾排外、恃強凌弱的兵痞簡直數也數不清,不打仗的時候,他們大多無所事事,除卻每日必要的操練,回來必定是張嘴罵娘,一雙臭腳十天半個月不洗是常有的事。
他們大多是從內陸被徵兵,背井離鄉來到邊境,上一回戰場,能不能活著回來都得另說,巨大的心理壓力導致兵士之間隔三岔五起衝突,饒是胥豐田大將軍明令禁止聚眾鬥毆,還當眾砍了幾個違反軍令的兵痞,也仍舊無法抑制這股歪風邪氣。
原因無他,這場仗打得實在是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