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奸,”李論還是不顧我的說明,“你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他在篡改一首詩,說道。
“你這麼反動,我不會再與你為伍的,”我說,“你曾糟蹋過我的女學生,以後你別想了,沒門。”
李論說:“那我們換女教師好了,呵?”
我忽然嚴肅起來,說:“李論,我來找你是希望你安慰我,不是來聽你煽動和挑唆的。”
“好呀!”李論看著我,“我這就安慰你,”他遞過一張餐紙,“你擦眼淚,可你得哭呀?你不哭,你說你心在流血,好,”他抓起酒瓶,“你把這瓶酒喝了,它能止血!”他晃動瓶子,像江湖郎中鼓搗藥液一樣,“喝了它,包好!”
“喝就喝!”我一把接過酒瓶,盯著裡面透明的液體,猛地往我嘴裡倒灌。
我像一口淺薄的井子,咕嚕咕嚕地吸收著水酒,沒多少便冒頂了,多餘的都噴了出來。
李論擦著噴濺到他身上的酒漬,冷冷地笑了笑,說:“你不就是想出國嗎?現在和老婆離婚了,這國嘛也就沒理由出去了,所以你憤懣、窩火,想找一個地方對一個人傾吐、發洩。但是你不痛苦,你的神情告訴我,你有的只是痛快。你像白巖松,痛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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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看著李論,他彷彿一臺透視機,在冷酷地對待著我。
“你的心本來沒有流血,”李論手指著我說,“但經我這麼一捅,流血了。”
我再一次抓過酒瓶,把剩餘的酒都喝了進去。
我居然沒吐,灌進去的酒像流向了深淵。
李論點點頭,又是冷冷一笑,說:“這回我相信,你是真的痛了。”
6
我拒絕李論的護送,坐計程車回了大學。我的錢包裡全是美元和英鎊,我掏出十英鎊給了司機,被他退了回來。我說不認識這是英鎊麼?那我給你美元。我拿出一百美元給了司機,又被他退了。我說你連美元都不要,難道你只認識人民幣麼?司機說美元英鎊我都認識,可惜你上車的時候,你的朋友已經給了我一百元人民幣了,負責把你送到家。我說我已經到家了,我的家就在樓上。司機說我送你上樓去。我說不用,我自己能走。司機說既然這樣我找你四十六元。我說為什麼?他說因為你不需要我按你朋友的話做,所以我只能按表收費。我說錢是我朋友給你的,你找給他吧。他說我哪兒去找你的朋友去呀?我說那好,你開著車,在校園裡兜,看一看這所腐朽大學的美麗夜色,兜夠一百元,行嗎?他說腐朽?美麗?那我倒是要看一看。我謝了實在和好奇的司機,獨自上樓。
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定在我住所門口,我以為是什麼人蹲在那裡。等我到了跟前,才看清那不是人,而是一大籃鮮花!誰把鮮花放在我的門口?是誰在我離婚的當天就送來了祝福和吉祥?誰把我離婚的醜聞當成了喜訊?
我試了幾把鑰匙,才把自己住所的門開啟。我抱著花籃走了進去。
我在花籃裡找到一張紙條,紙條上的字歪歪扭扭,是女性的手筆,寫著:
翅膀沒有在天空中留下痕跡,但我真的飛過……
這是一句泰戈爾的詩,但手寫這句詩的人卻肯定不是泰戈爾。泰戈爾早死了,只有他的詩活著。這句詩我在課堂上講過,還把它寫到黑板上。現在,是誰記著這句詩又把它抄送給了我?
我知道是誰。其實,從看到花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誰送的。她是我離婚後最想見的一個人,但是我沒有見她。我最不想見的人是李論,但是我卻見了李論。我真想有一個人告訴我這是何苦?為什麼?也許只有泰戈爾能告訴我,這個雖死猶生的詩人,也許能做我導師。是的,他當之無愧。
這籃鮮花芬芳馥郁,她的芳香也沒有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