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穿著人的衣裳,頭戴著人的帽子,所以一眼看去,就連身形也像個人似的沒有太大差別。
很顯然,這是一隻成了精的動物。
或許是黃鼠狼,或許是貓鼬之類,化作人形,並用紙人變出了一大堆活人,藉著剛去世的楊阿貞的棺材,在這裡扮作送葬隊攔路打劫,劫持那些為了避免晦氣,心甘情願留下買路錢的人。
可是旁人看不出也就罷了,為什麼素和甄也看不出這是個妖精呢?
亦或者,在這個世界裡的素和甄,其實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兩樣。所以才會如狐狸故事中所說,具有著普通人性的弱點,並因此在面對那些弱點所造成的結局時,眼睜睜看著,無力挽回一切。
正當我靠著窗這麼胡亂琢磨時,忽然感到腳上有點沉。
冰冷冷的沉,也不知是轎子的哪個部件脫落到了我身上,壓得我腳背幾乎都有些發麻。
所以下意識挪了挪腳,卻立刻發覺不對頭,因為自己踢到了什麼多餘的東西。
遂低頭朝下看去,原本黑漆漆什麼也沒瞧見,誰知剛一掀開面前那道充當茶几的擱板,撲面一股惡臭,我看到那塊板下竟蹲著個一身黑衣,面色青得發灰的老太太。
是楊阿貞
她仰頭緊盯著我,兩手抓著我的腳,嘴巴微微蠕動,正朝我一口一口吹著氣。
當時大概太過吃驚,所以那一刻我呆呆看著她,居然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當總算回過神將手朝衣兜裡摸去時,她卻突然直立了起來,沒等我來得及找出狐狸給的那些錯金幣,她已飛撲到我身上一把掐住我脖子,張開嘴朝我發出毛骨悚然一聲尖叫:“沒魂啊!!怎麼沒魂啊!!”
叫聲刺耳得令我身體一下子幾乎完全癱軟。
依稀聽見外面轎伕們啊呀一聲叫喚,緊跟著嘭地聲悶響,這頂轎子就跟斷了鏈條的秤砣般重重砸到了地上。
巨大撞擊震得我一剎那心跳驟停,卻也因此讓我重新找回點力氣。
當即抓住楊阿貞那雙幹木頭一樣的手使勁往外掰。可惜,人的力氣終究是敵不過一個毫無知覺的死人,因此當意識到即便使出吃奶的勁仍不起任何作用時,我立即伸手從衣兜裡摸出那幾枚錯金幣,打算用狐狸教的方法緊急自保。
但喉嚨緊縮所所造成的缺氧,讓我一時怎麼也捏不穩那些錢幣。
再繼續下去更有可能連抓都抓不住。
所以橫豎橫不再去管更多,我抓著它們一股腦地朝楊阿貞腦門上砸了過去,並趁著她微一愣神的瞬間,一把扯下藏在衣袖裡那把短刀將手掌劃開,隨後用帶著我血的刀刃狠狠刺進了她的嘴裡。
這一招卻不是狐狸教我的。
也不是從任何一個地方聽來或者看來。甚至在將刀割向自己的一剎那,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做。只是突然身體就比腦子更快一步地行動起來,條件反射似的。
但眼看刀尖就要透過楊阿貞的嘴穿透她的頭,突然轎門吱嘎聲響,被人推了開來。
幾乎是在外面光線霍然衝入的瞬間,楊阿貞那團壓迫在我身上的身體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唯有我手中那把刀維持著刺入時的姿勢,筆直對著那道洞開的轎門。
於是門外那隻原本朝我伸來的手立即停頓了下來。
“你沒事麼。”過了片刻,我聽見素和甄在外頭問我。
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從他收回手的那刻起,他就始終在若有所思看著我手裡這把刀子。
甚至應該也已看到了我藏在轎子底部那隻在震動中被震脫出來的包裹。
所以也就沒再費那力氣用裙子去遮蓋它,我硬著頭皮答了聲:“沒事。”
“為什麼要割傷自己。”他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