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昔日的校友、同學,如今真是難得一聚。一旦相遇,互相間無比親切,往往站在路邊就會大談起來,簡直旁若無人。誰還會在意以往的小打小鬧呢?所記憶的只有那種一塊長大的知根知底的親密無間。
至於對母親的那點怨言更是消逝得飛快,因為那次家長會後大約有一年,我終於問起她,那天家長會後物理老師如何向她告狀的。母親睜大迷惑的眼睛說: “沒有啊,她只是對我談了許多學物理的重要性。”到我年長後,我才真正理解什麼叫家長,因為我去參加女兒的家長會時總是惴惴不安,害怕老師告狀。因為那個人是我的孩子,我將她看得如此重要,每一句可能傷害她的言辭首先都會深深地傷害我。
還有語文老師,我至今不知道她為何不講評我的作文,但我相信她自有理由。只有當一個人經歷了許多事後,才會懂得寬容,懂得將視線望得更遠,那兒往往有生活和人生的光芒。
時光能使許多困惑、傷痛不治而愈,那往往不是世界變寬了,而是人心變寬了。心一寬,海闊天空。只是我的物理有一年左右的松怠,底子總是相當差。有時在生活中遇到有關物理方面的常識,耳邊揮之不去的是物理老師執拗的聲音:“槓桿原理”、 “槓桿原理”,如今再想想它,再無可笑的成分,而變成一種難言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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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聲喝彩
我家附近有戶帶院子的普通住家,女主人拖兒帶女,有點早衰。她家的院子裡種滿了花,有時女主人就採些花插在一個水桶裡在門口出售。我曾在那兒買過大紅的康乃馨、黃色的玫瑰,她把花束遞過來時,我都能看見她那雙粗糙的花農的手。
有一天黃昏,我路過那兒,看見院子裡有兩株玫瑰開得實在燦爛。它們的花瓣紅得像火焰,我指著它們說想要。女主人搖搖頭,說每年最好的兩朵玫瑰她都要採摘下來寄給遠方的兩個女兒。女主人的丈夫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絮絮叨叨地埋怨妻子太落伍,認為還不如賣掉實惠,寄一包玫瑰花瓣給女兒毫無意思。可女主人執拗地搖搖頭,眼裡卻閃過與年齡不相稱的羞怯。
翌日清晨,我又路過那個鮮花盛開的院子,女主人正守著那兩枝出挑的紅玫瑰,一臉的慈愛,那種真情流露有一種晶瑩剔透的美麗。我忍不住告訴她:我被感動了,我正在心裡為她喝彩。
女主人很吃驚,微微開啟的唇中沒說出一個字,連老花眼鏡滑下來也沒發現。然後,她再見到我時,眼裡充滿親切的神情,有一次她一定要送我一束黃玫瑰,說: “從來沒人這麼說過我。”我回家把玫瑰數了數,一共十朵,我把其中的一朵送給樓下的漂亮女孩,剩餘九朵插入花瓶。那九朵玫瑰代表著我內心的祈盼:讓我們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有地久天長的喝彩聲。因為我深知,第一聲喝彩對一個人意味著什麼。
在生活的長河徜徉,誰都會有拿不準的時候,感覺自己沒分量,快被命運沖走,若是此時傳來一個振奮的聲音,也許這個人就會成為一座大山。也有人將人生比作球賽,若兩旁沒有真誠的喝彩,這場球賽如何精彩得了!記得我在唸初中時有過一個同桌,她牙齒長歪了,說話愛像男生那麼罵罵咧咧,打蚊子像拍手鼓掌一樣劈啪作響。我不喜歡她的粗魯,我們兩個有過相互肩碰肩坐著卻一連半個月沒開口說話的記錄。
在一次作文評比中,我的一篇精心之作沒評上獎,名落孫山,我為此心灰意冷,帶著一種挫折感把那篇作文撕成碎片。這時,我那位假小子同桌忽然發出憤怒的聲音,她說那篇作文寫得很棒,誰撕它誰是有眼無珠。
她其實是說反話在表示對我的喝彩。那是我寫作生涯中第一位喝彩者,那一聲叫好等於是拉了我一把,記得當時我流出了淚水。
那位同桌後來仍然常常帶著好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