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吧——可憐我吧!”
他沒有回答;她跳起來,臉色像生了病一樣蒼白。
“安琪爾,安琪爾!你那樣笑是什麼意思呀?”她叫喊說。“你這一笑對我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
他搖搖頭。
“為了讓你幸福,我一直在期盼,渴望,祈禱!我想,只要你幸福,那我該多高興呀,要是我不能讓你幸福,我還能算什麼妻子呢!這些都是我內心的感情呀,安琪爾!”
“這我都知道。”
“我想,安棋爾,你是愛我的——愛的是我這個人!如果你愛的的確是我,啊,你怎能那樣看我,那樣對我說話呢?這會把我嚇壞的!自從我愛上你以來,我就會永遠愛你——不管你發生了什麼變化,受到什麼羞屏,因為你還是你自己。我不再多問了。那麼你怎能,啊,我自己的丈夫,不再愛我呢?”
“我再重複一遍,我以前一直愛的那個女人不是你。”
“那是誰呢?”
“是和你一模一樣的另外一個女人。”
她從他的說話中看出,她過去害怕和預感到的事出現了。他把她看成了一個騙子;一個偽裝純潔的蕩婦。她意識到這一點,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恐懼;她的臉頰的肌肉鬆弛下來,她的嘴巴差不多變成了一個小圓洞的樣子。他對她的看法竟是如此的可怕,她呆住了,身子搖晃起來;安琪爾走上前去,認為她就要跌倒了。
“坐下來,坐下來,”他溫和地說。“你病了;自然你會感到不舒服的。”
她坐了下來,卻不知道她坐在什麼地方。她的臉仍然是緊張的神情,她的眼神讓安琪爾看了直感到毛骨悚然。
“那麼我再也不屬於你了,是不是,安琪爾?”她絕望地問。“他說他愛的不是我,他愛的是另外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人。”
出現的這個女人的形象引起了她對自己的同情,覺得自己是受了委屈的那個女人。她進一步想到了自己的情形,眼睛裡充滿了淚水;她轉過身去,於是自憐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江水一樣流了出來。
看見她大哭起來,克萊爾心裡倒感到輕鬆了,因為剛才發生的事對苔絲的影響開始讓他擔心起來,其程度僅僅次於那番自白本身引起的痛苦。他耐心地、冷漠地等著,等到後來,苔絲把滿腹的悲傷發洩完了,淚如湧泉的痛哭減弱了,變成了一陣陣抽泣。
“安琪爾,”她突然說,這時候她說話的音調自然了,那種狂亂的、乾啞的恐怖聲音消失了。“安琪爾,我太壞了,你是不能和我住在一起了是不是?”
“我還沒有想過我們該怎麼辦。”
“我不會要求你和我住在一起的,安琪爾,因為我沒有權利這樣要求!本來我要寫信給我的母親和妹妹,告訴她們我結婚了,現在我也不給她們寫信了;我裁剪了一個針線袋子,打算在這兒住的時候縫好的,現在我也不縫了。”
“你不縫了!”
“不縫了,除非你吩咐我做什麼,我是什麼也不做了;即使你要離開我,我也不會跟著你的;即使你永遠不理我,我也不問為什麼,除非你告訴我,我才問你。”
“如果我真地吩咐你做什麼事呢?”
“我會聽你的,就像你的一個可憐的奴隸一樣,甚至你要我去死我也會聽你的。”
“你很好。但是這讓我感到,你現在自我犧牲的態度和過去自我保護的態度少了一些協調。”
這些是他們發生衝突後第一次說的話。把這些巧妙的諷刺用到苔絲身上,就完全像把它們用到貓和狗的身上一樣。她領會不到話裡微妙的辛辣意味,她只是把它們當作敵意的聲音加以接受,知道那表示他在忍受著憤怒。她保持著沉默,不知道他也正在抑制著對她的感情。她也沒有看見一滴淚水慢慢地從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