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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告別

走出巡捕房大樓後,林摩斯把一個牛皮紙檔案袋交給了等候在外的年輕人。

景慄之前在報社見過那人一面,知其為申報記者,不過她猜不出紙袋裡的東西是什麼,也不方便細問。

林摩斯一路無話,到家之後徑直上樓回房。

他本就不是開朗的性格,從前的心事只與華生傾訴,而今萬丈苦海唯可隻身孤渡。

景慄思度良久,決定明天再留一日,後天再奔赴大海的方向。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事務所全員拋棄副線任務,獨教授和屠豪開啟奢華大餐加夜店狂嗨模式,痛快排解工作壓力。

深夜細雨淅瀝,景慄輾轉難眠,下樓到廚房喝水,聽到沒有開燈的偏廳有響動,她猜定是林摩斯,便送了一杯水過去。

沒有了骷髏架r骨,即便在黑暗之中,也不再似從前那般恐怖,她走近後聞到了酒味,發現小茶几上的一瓶威士忌已經空了大半。

半醉的林摩斯罕見地顯露頹靡的一面,平日裡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頗顯凌亂,凌厲銳氣不再,冷峻氣場全無,沉啞著嗓子問道——

“一起喝嗎?”

雖說借酒澆愁愁更愁,可是心情不佳時至少可以發洩一番,景慄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裡的水,坐在毛絨絨的厚厚地攤上,倒了小半杯酒,打算感受一把民國的微醺滋味。

林摩斯不僅有酒,還有故事,只缺一位傾聽者。

醉酒後的他,一改寡言性情,將心裡話一股腦兒地傾吐,娓娓講述著他和華生的兄弟情點滴。

八年之前,他感覺到華生遭遇了某種打擊,當時以為只是普通的失戀,見好友不願多提,他也沒有多問,哪知此事的背後竟藏有聖德女中霸凌事件的殘酷真相。

從前華生經常獨自坐在這個角落看星星,林摩斯清楚他有心事,也曾多次詢問,而今答案以最慘烈的方式揭曉,他委實難以承受。

“對不起。”

聽完這段長長的故事,景慄心中滿是強拆兄弟p的愧疚感。

林摩斯迷離的眼眸之中寫滿了費解:“你為什麼要道歉?”

景慄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辛辣的酒味刺激著喉嚨,咳嗽了兩聲之後,她才歉疚道——

“如果不是我非要查白玫瑰案,那華法醫也許就不會死…他不是壞人…只是…在黑暗現實中找不到伸張正義的陽關道,迫不得已才走上了以罪治惡的獨木橋。”

“這不是你的錯”,儘管傷心醉酒,但林摩斯理智仍存——

“你的父親曾因為調查聖德女中霸凌案而遇害,其實說到底,你和華生一樣,全都是舊案的間接受害人,整件事的罪魁禍首,是八年前掩蓋事實真相的沙英。

假如沙英沒有徇私瀆職,華生和其他失去女兒的父母就不至於有冤無處訴,也不會被迫走上以暴制暴的犯罪之路…”

言至此處,他心頭的怒火越燒越烈,恨不能親手將此惡人千刀萬剮,重重將酒杯摔向牆角,憤然立誓——

“我一定要讓沙英付出代價,他這輩子都休想再踏出深牢大獄一步!”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沙英的報應遲到了八年,終究還是來了。

沒有了酒杯,他索性直接拿起酒瓶,景慄的勸說全然無用。

林摩斯仰脖喝光整瓶酒,沉默許久,才再次開口:“華生在自殺之前,好像講了一句話,你有聽到嗎?”

景慄遲疑幾秒,吐露實情:“他說…欠你的來世再還。”

林摩斯擦去悄無聲息滾落的淚珠:“華生之所以綁架你,是想在我面前做一個壞人,好讓我能夠沒有愧疚感地放下這件事,對嗎?”

原來他早已知曉一切,生死知己,默契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