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鈞逮著崔冰冰大嘆遺憾,不僅是為騰飛遺憾,也為國家因這種原因流失大好人才而遺憾,可是他無能為力,他可以將當年因為前途而出逃的羅慶拉回,可是他沒有把握拉回這位男孩子。他也在國外工作生活過一段時間,那時他有正當職業,工作才剛起步的時候便可以有房有車,生活不愁,不知多瀟灑。相比之下,國內的年輕人生存壓力很大。國內租房市場不規範,租房意味著顛沛流離,不為丈母孃所容。可是買房,市面上都是那麼大的套型,那麼高的房價。對於赤手空拳的年輕人而言高不可攀的首付,以及未來三十年的不菲還貸額,未來生活還談得上什麼質量。空有一身本事,卻連最基本的生存都無法滿足,怎不讓人氣餒。換位思考,他柳鈞也會投奔國外。
晚上兩家湊一起吃飯,柳鈞告訴錢宏明:「我公司掃地阿姨辭職去炒股了,技術人員付不起買房首付辭職技術移民了,世道是不是很畸形。說是適者生存,可是創造價值改造世界的人卻成了不適合社會的人,有道理嗎?」
「說明你的工資不合時宜。」錢宏明微笑。他的手下就沒一個捨得辭職。
「我只是一家製造工廠,不偷不搶,循規蹈矩地賺取利潤,還能要我出多大工資?」
錢宏明笑道:「來,讓我們念誦:不是我的錯,錯的是社會。」
柳鈞悻悻的:「你就是那個炒高房價的罪魁禍首。」
「不是我的錯,錯的是社會,政策如此,我只是個順勢而為的小卒子而已。別生氣啦,畢竟辭職的只是少數。」
「可惜,你知道嗎,我心疼。我已經盡力,我無能為力。」
「可惜你公司還不夠舉足輕重的級別,要不然可以跟所在地政府提要求,定向拍賣住宅用地給你建職工住宅。」
「按照利稅,我不比工業區那些巨無霸似的勞動密集型企業少,可根據國家確定的劃分細則,我這家公司工人用得少,劃歸中小企業。什麼……」礙於桌上有孩子,他硬是將後面的「狗屁細則」咽進肚子。
「我們不談反動言論。」崔冰冰插話,「其實國家一直在不斷推出政策抑制今年來的過熱,新出臺的降低出口退稅檔案,這一次涵蓋的範圍很廣,直指那些低附加勞動密集的產能。對了,宏明,你也得當心局勢變化。」
「我仔細研究了,不擔心,影響不到機電類。」
崔冰冰也覺得眼下的經濟很畸形,她這幾天去工業區等地拜訪企業,幾乎是家家門前掛著醒目的招聘廣告,招募普通操作工,那姿態之熱情,言辭之懇切,崔冰冰以前只在專業人才招聘會上見過。因此她覺得用工問題困擾不大的柳鈞實在沒必要為幾個人的辭職如此感慨。與其他公司相比,柳鈞這幾年在人才養育方面應該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一聲無愧人才,只是那傢伙太較真,才把繡花針當棒槌。錢宏明也覺得如此,勸柳鈞往寬裡想。
柳鈞嘆道:「我開公司那麼多年,經手的人多了,怎麼可能為一兩位員工的辭職想不開。我遺憾的是年輕人移民的理由,非常感慨,非常震驚。」
這些話題,嘉麗全插不上話,也聽得懵懂,只好專心照管兩個孩子。小碎花吃了會兒菜就飽了,給淡淡講她在幼兒園學來的故事。嘉麗在一邊兒聽著錯誤百出的故事發笑,可兩個小孩子卻是一本正經地對故事內容有問有答,自成一體,反而不需要她太操心。
柳鈞忽然想起一件事,想想這種事情可能嘉麗更懂,就問嘉麗:「現在市場上大排大概多少錢一斤?」
嘉麗想了會兒,笑道:「都是保姆去買,我忘了是多少,沒留意。」
「普通大排十五六塊一斤,去皮去骨的再加兩塊,據說還得漲。」崔冰冰頓了頓,「你也關心起菜籃子了?」
「這麼貴了?以前我記得是七八塊錢一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