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正好讓那管委會主任抓住把柄嗎?」
「看來只能向他投降。做人……你看,什麼氣節,什麼原則,什麼良心,最終全得服從生存。」
這些,崔冰冰聽得明明白白,她總算回過氣來:「主任會不會因為你前陣子不乖乖進貢,非得走投無路才投降,唆使環保卡你一下?」
「估計他做不到,環保以前收過我一次錢,這回不敢不收第二次。而且我明天買的裝置無論如何,憑主任那幾把刷子還是抓不住我把柄的。不過得對他意思意思啦,免得環保夾在中間難做人。」
崔冰冰長喘一口氣,終於放心:「這回稍微多破點兒財,稍微多點兒曲折,看你現在這樣子,應該胸有成竹了。嘿我剛才還擔心死你,原來你全清楚該怎麼做。」可是崔冰冰看柳鈞臉上神色有點兒古怪,又忍不住問,「怎麼,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不說,說出來你得笑話我。」
「說嘛,不就是被主任勒索個紅包嗎?混那麼多年誰沒見過送紅包啊,沒見過才讓人笑話呢。說吧說吧,我不笑你,你看你暑氣給刮痧出來,你心裡有悶氣也說出來才好。」
柳鈞還是猶豫了一下,才道:「用趕時間趕合同求生存做藉口,看似合情合理,實則工程技術人員的恥辱。」見崔冰冰一把捂住嘴,兩隻眼睛變得彎彎如新月,柳鈞只得無奈地道,「笑吧,我知道你會認為這種話很傻。」
「雖然……可是作為一名私營業主,你的主業是企業的生存,你這樣的想法我覺得有必要剋制。再說,即使你只是一個純粹的科研工作者,你也得考慮考慮科研成本吧。」
「我當然剋制,不過是私下對你發發牢騷。這是我最佩服宋總的地方,他能將心裡的愛好與工作平衡得非常好,不會像我那麼任性。」
「不,我忽然覺得你還是任性的好,有人味兒。成功要緊,人味兒也要緊。我要人味兒。」
柳鈞一笑,雖然事情一波三折,可好歹有不幸中的大幸,萬幸打聽到一套現成的環保裝置,不僅工期可以提前,花費也不會超預算太多,而且他已經想出解決問題的所有步驟,他也願意妥協,可心裡還真的高興不起來。有一種東西叫作信念,有一些人在心裡將它當作至寶。
不久,崔冰冰終於爭取到微笑回家的機會。她被派遣回老家協助一位資深銀行家設立分行。
年底,錢宏明駕駛一輛簇新的寶馬x5到科技園區騰飛的新研發中心找柳鈞商量個事兒。他這回算是錦衣夜行,他是早上匆匆從上海趕來,回來辦一些事兒,再回家卸下行李親親妻女,都來不及喝完一杯熱茶,就摸黑頂著西北風出來找柳鈞。他聽說柳鈞最近索性住在研發中心的別墅,他讓柳鈞別出來了,他去看看嘉麗設計的園林究竟怎樣。
夜色中,科技園區的道路寬敞而幽靜,綠化雖未成蔭,可已看得出規模,路上只偶爾有加班加點的工程車輛開過。騰飛研發中心也差不多,黑暗中可以看到處處是瘦弱的枝枝丫丫,不過可以想像得出春天來時的茂密。錢宏明循保安的指點將車停到一處線條簡單硬朗的別墅門口,開門便聽見屋裡傳出叮叮咚咚的鋼琴聲,柳鈞顯然在練琴,彈得並不連貫,不過在寧靜的夜裡,不懂樂器的錢宏明聽著也覺得怪有味道。他想讓小碎花也開始學鋼琴。他從小看著柳鈞練習高貴的鋼琴,而那時小學的音樂課老師用的只是手風琴,初中老師用的則是小小的風琴,樂器音質的區別是那麼的不同。錢宏明至今還記得千方百計與柳鈞成為朋友之後,第一次有幸到柳家摸到雪白琴鍵那一刻的激動。他還記得他轉身去了一家樂器店,在琳琅滿目的樂器中,他見到最便宜也最簡陋的竹笛,可那時,他連竹笛也買不起。回想過往,錢宏明不禁伸手撫摸自己的愛車,久久。
不過很快琴聲停歇,代之以一串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