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醫生點點頭進去,神色比來時緩和不少。錢宏明稍微放心,他剛才把該交代的都一氣呵成了:他對醫生的允諾會兌現,柳家的家底不薄,柳鈞是個值得最好醫治的好人……他喘出一口大氣,回頭見旁邊楊邐一直神色恍惚,錢宏明心裡更加懷疑。「楊小姐?你精神不大好,受驚了,趕緊回家休息休息,這兒有訊息我第一時間知會你。」
楊邐愣頭愣腦地問一句:「醫生有沒說手術多少小時?」但不等錢宏明回答,又神經質地道:「我去去就來。」楊邐頭也不回就跑了。錢宏明真想拉住她,因為楊邐一走,等會兒他就得單獨面對柳石堂。他今天可不能見了柳石堂就頭也不回地走掉。說曹操,曹操就到,楊邐還沒拐彎,柳石堂匆匆而至。
兩人見面都是尷尬,但柳石堂做人能上能下,搶先道:「阿鈞剛推進去?到底怎麼回事?」
「醫生剛進去,這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聯絡名片,我也僅知道這些。」錢宏明說完,就走開幾步,找把椅子坐下,不理柳石堂。
警察接到柳石堂電話,去而復回,就地問詢。警察說有保安反映那幾個兇徒早在下午四點鐘就在周圍晃蕩,顯然不是一個偶發事件,問柳石堂,事主最近得罪過誰。柳石堂當即想到楊巡,他將事情前因後果一說,旁邊的錢宏明補上一句,坐在柳鈞車裡的那女的正是楊巡妹妹楊邐。不僅柳石堂,連警察都驚訝地看著錢宏明。錢宏明再補上一句,他感覺楊邐今天的反應有點兒古怪。他把自己的懷疑一五一十告訴警察。
警察來了又走,手術室的門還沒開。柳石堂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反反覆覆丈量腳底下的走廊。他的寶貝兒子在裡面,他急欲找人說話商量,可是眼前唯有視若路人的錢宏明。沒幾分鐘,他實在忍不住了,坐到錢宏明對面,直愣愣地問:「小錢,你看阿鈞會怎麼樣?」
錢宏明只是搖頭。柳石堂急了,「以前我們有什麼過節,我向你道歉,求求你告訴我阿鈞進行手術前是什麼樣的,他給人揍成什麼樣子,流血多不多,醫生怎麼說。你今天別有情緒,有什麼你要追究的,回頭你儘管找我,我不會躲開。今天是阿鈞在裡面,他跟你是好朋友。」
錢宏明依然搖頭,但終於開口。「我瞭解不多,醫生進手術室前也瞭解不多。我只看到柳鈞一眼……你還是不聽為好。」錢宏明轉頭,卻看到柳石堂的淚眼,他心裡很複雜,他是多麼樂於看到柳石堂流淚痛苦,可不是今天。
「你說吧,說吧。求求你。你今天要體諒我,要不是阿鈞我也不會麻煩你。你開價吧,你要怎麼樣才肯告訴我。」
錢宏明本來就沒想瞞,但聽柳石堂這麼一說,他火了,「你是不是什麼都可以開價買賣?我是柳鈞朋友,我在這兒關心柳鈞,但我跟你不認識。」
柳石堂一拍椅子,「媽的」,但閉口不問了,滿肚子的問題都憋在肚子裡,憋得滿臉通紅,對著手術室,忍不住拭一滴眼角的淚。錢宏明冷眼旁觀,等柳石堂拭第二滴淚的時候,他才將驚鴻一瞥的印象一五一十告訴柳石堂,包括x光結果。柳石堂悶聲不響聽著,直等錢宏明說完,他才回個「多謝」,不再多說一個字。
隨後,兩人都沉默,一會兒是錢宏明站起來焦躁地踱步,一會兒換作柳石堂。終於等到柳鈞被推出來,兩人一起幾乎是很有默契地護著柳鈞,跟著包醫生前去病房,又是非常默契地一起動手將柳鈞扛到床上,都不用彼此哪怕說一個字,甚至對上一眼。有話,也只跟包醫生說。
唯有包醫生告辭時候,錢宏明才說一句,「我送包醫生回家。」柳石堂回一句「有勞」。
等大夥兒都走了,柳石堂一個人對著依然昏迷的兒子抹眼淚。他的心中,將楊巡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他早已認定,一定是楊巡將他兒子打傷。柳石堂此時開始後悔,不該讓兒子從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