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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貴上崗後,我在前廳部遇見他時,他除了向同行請教還是請教,人力資源部每月舉辦的禮儀培訓、英語強化班或在酒店電教室裡都會見到他的身影。每天,阿貴站在酒店大堂門的伸縮玻璃邊,在為客人開門的時候,都會主動地接過客人的行李並熱情詢問客人的稱謂,引領客人到前臺辦理入住手續。他心裡惦記著等下次客人再次出現在酒店裡就能親切地叫出客人的稱謂,這能讓客人感到格外驚訝和意外。環島國際腳踏車賽舉辦過四屆,我們酒店被主辦方指定為接待酒店,阿貴每年在大堂裡用他有限的英語知識為主辦方和外國朋友提供相應服務。當來年的比賽接待時,他喚起客人的名字,竟意外地得到外國朋友的擁抱,這對於他來說是何等榮耀。阿貴做到了,讓客人記住了身材單薄的他。這時候的阿貴欣慰地笑了。

年過七旬的華僑李先生,連續多年回鄉尋親未果。李先生的記憶裡只記得有個寶雞村,而行政轄區地圖再也找不到相應的方向。阿貴四處打聽,翻找書籍,利用休息時間翻遍客人登記流水簿上姓李的名字,徵詢了每一位姓李的客人,終於問到城南一位李姓女人,後經酒店領導層疏通,果真就是李先生要找的寶雞村人。離鄉數十載,李先生終於見到久別親人。當親人相認時,在場的阿貴淚水盈眶地笑了。

當然,阿貴在工作中也有失誤的時候。有一次在為一位酒店常客點燃香菸時,由於打火機出了故障,燃氣四濺,差些燒到了客人眉毛。阿貴驚慌失措,忙賠不是,客人並不責怪他。客人知道,阿貴並非故意。但阿貴他自己並不原諒自己,以後再次為客人點火時,總是先燃著火苗再給客人遞上去,避免出現同樣的差錯。他對我說,每一次工作迴圈不是簡單的重複,更不能犯同樣的低階錯誤,而應是呈螺旋式的上升,都要追求有新的收穫。這樣說的時候,阿貴還是憨憨地笑。

阿貴一直以最燦爛的笑容出現在酒店迎接每一位客人,經過他接待的客人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他每一個完善的細節服務,都會讓客人感動。這也是阿貴在服務過程中獲得的最大滿足。記得員工用的洗手間內鏡子邊貼有這樣一句溫馨的提示語:今天你微笑了嗎?

我想,阿貴他每天都做到了。

奇遇

莫言

1982年秋天,我從保定府回高密東北鄉探親。因為火車晚點,車抵高密站時,已是晚上九點多鐘。通鄉鎮的汽車每天只開一班,要到早晨六點。舉頭看天,見半塊月亮高懸,天晴氣爽,我便決定不在縣城住宿,乘著明月早還家,一可早見父母,二可呼吸些田野裡的新鮮空氣。

這次探家我只提一個小包,所以走得很快。穿過鐵路橋洞後,我沒走柏油路,因為柏油公路拐直角,要遠好多。我斜刺裡走上那條廢棄數年的斜插到高密東北鄉去的土路。土路因為近年來有些地方被挖斷了,行人稀少,所以路面上雜草叢生,只是在路中心還有一線被人踩過的痕跡。路兩邊全是莊稼地,種有高粱、玉米、紅薯等,月光照在莊稼的枝葉上,閃爍著微弱的銀光。幾乎沒有風,所有的葉子都紋絲不動,草蟈蟈的叫聲從莊稼地裡傳來,非常響亮,好像這叫聲滲進了我的肉裡、骨頭裡,蟈蟈的叫聲使月夜顯得特別沉寂。

路越往前延伸莊稼越茂密,縣城的燈光早就看不見了。縣城離高密東北鄉有四十多里路呢。除了蟈蟈的叫聲之外,莊稼地裡偶爾也有鳥或其他小動物的叫聲。我忽然感覺到脖頸後有些涼森森的,聽到自己的腳步聲特別響亮與沉重起來。我有些後悔不該單身走夜路,與此同時,我感覺到路兩邊的莊稼地裡有無數秘密,有無數隻眼睛在監視著我,並且感覺到背後有什麼東西尾隨著我,月光也突然朦朧起來。我的腳步不知不覺地加快了,越走得快越感到背後不安全。終於,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去。

我的身後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