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從引線的眼中溢位,落進了飯碗裡。
幷州城內並沒有受這次大水的影響,依舊車水馬龍,甚至比往常熱鬧幾分。守城的把關緊了,時常還有侍衛模樣的人影綽動,城裡官宦人家都得到訊息,晉王肖彥來了。
穿針在南宮府外下了馬車,抬眼望了望金光閃閃的匾額,徑直往府門走,見守門的是張陌生的臉,一時猶豫著止了步。
守門的看見了她,懶洋洋地打量她一番:“你找誰?”
穿針含笑道:“小女子想見南宮老夫人,有幾句話說。”
“老夫人?”那人鎖住眉頭,“哪來的老夫人?你找錯地方了。”
穿針猜著守門的估計是新來的,正要耐心說話,那人已經不耐煩了,揮手趕著她走:“一個姑娘家的,上這裡幹什麼?走開點!”
穿針應了一聲,回身就慢慢的走,一直走到通往大街的巷口。
“珉姬姑娘。”
她回頭,南宮青色的身影。
南宮一直踱到她的面前,臉呈肅意,聲音一如平日的淡漠:“守門的剛換,不懂如何說話。你找老夫人幹什麼?你的針線活不是完了嗎?”
穿針施了禮,眉宇間毫無不快的神色,依舊平和的說話:“奴婢想過來謝謝老夫人,跟她告個別。”
南宮一愣,如冰的眸光有了絲訝意:“晉王在幷州,你可是要回晉王府?”
“是。”
南宮輕輕頜首,說話客氣起來:“老夫人昨日回孃家了,過段日子才能回來,本官到時會告訴她的。”他說了個地方,穿針想來那是極遙遠的,便再次施禮,轉身而去。
暖洋洋的陽光斜映在她的身上,她蓮步款款,步步間似乎把滿地的清輝帶走了。
玉娉婷 始是新承恩澤時(一)
肖彥會親自來龔家接穿針,誰都意想不到,連穿針也感到了異樣。
龔家經過一番修繕,已是面目一新。而在龔父看來,今日的龔家前所未有的寒酸,全家人連發飾衣衫還沒來得及整理,在州官的吆喝聲下,肖彥慢條斯理地進了龔家院子。
全家人排排地跪在院子裡,匍匐叩首,龔父顫抖著聲音:“草民龔老二向王爺請安,恭祝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
引線聞言抬起了頭。
一身閒裝的肖彥英姿挺拔,如綢的髮帶飄動下雙眸炯炯,因為逆了光,精雕細琢的五官上染了一層淡淡的蜜,神情自然而然地顯現出一種驕矜與冷傲。
此時,他走到穿針面前,難得露出一絲溫和的笑,一手輕拍了她的手背:“今日安排好了去府裡,別帶多少東西,你去收拾完就走。”
穿針稱諾,一回身,旁邊的引線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她上了樓,進自己房間解下了腰間的圍布,她聽見引線的房門開了,於是,漏了門簾的一角看過去。
出房門的引線換上了一套鑲花邊粉紅雲幅單裙,頭上簪一枝粉色馨花,明眸下竟含了秋水,瀲灩出懾人的柔情。她就像一朵粉紅色的雲霞順風而過,豔豔地朝著樓下飄去。
院子外面的侍衛幾步一哨,本是散漫的空氣裡透了點凝重,院子中間高大的人影兀自挺立著,眼光落在圍牆外面的老樟樹上,幾隻麻雀正唧唧喳喳地鬧著。金色的陽光撒進院內,鋪到他的側面上,只有那麼一點點,卻是俊逸百般。
肖彥似乎察覺到背後的目光,回眸過來,一挑劍眉:“誰?”
引線忙理了理身上的衣裙,輕巧地一福,甜甜地答話:“民女引線見過王爺。”
“引線?穿針引線……”肖彥凝眸看她,忽然展開有趣的笑顏,“是姐妹倆,這名字讓人過耳不忘。”
“我娘是繡娘,鄉野人家沒什麼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