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姐把放到唇邊的杯子放下來對著秦敏笑道:“秦家姐姐這話沒說錯,柳家姐姐當日說的話也沒錯?”秦敏把伸向螃蟹的手伸回來:“這卻怎麼說?”
劉小姐看著她笑道:“愚妹循規蹈矩了十六年,日日在閨中記得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錯行一步路。”這話好熟悉,不就是林妹妹初進榮國府時的所思所想,難道說這閨中女子也曾有過這種情形。
看見秦敏臉上露出的奇怪之色,劉小姐低頭笑道:“秦家姐姐家裡,和愚妹家裡並不一樣,家母只有我一人,故此,”劉小姐說到這裡,好像再難說下去,劉小姐不是還有兄長嗎?
秦敏已經在雲月耳邊低聲道:“劉尚書的兩個兒子都不是劉夫人所出。”哦,難怪了,正室沒有自己的兒子,雖說妾所生的也是認嫡母為母,但隔了肚皮,總和自己親生的不一樣。
劉小姐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抬頭輕嘆道:“其實這些縱不說,京城也有人議論過,當日我父趕考沒了銀兩,是我外祖資助,唯一所求的就是娶了母親,但父親他在家鄉已經有了一個傾心的人,就是現在家裡的周姨娘。”
雲月恍然大悟了,後面的事情想都想的出來,劉尚書娶了劉夫人,卻也把那個周姑娘接進府裡做了妾,讓自己傾心的戀人委屈做了妾,想來劉尚書心中也有不滿,不然那位周姨娘也不會連生兩子之後,劉夫人才生了劉小姐,哎,這都是何苦來呢?
劉小姐緩緩的道:“或許因為如此,娘對我悉心栽培,盼著我能嫁入皇家,可惜的是,我離皇家不過一步之遙。”說著劉小姐轉而對雲月道:“當日若不是在宮門口看到郡王對姐姐那般深情,或許我現在早嫁入郡王府了。”
十六七歲,這不是通常所說的叛逆期嗎?劉小姐臉上的笑更深了:“當日回家之後,我去問娘,若日後的夫婿傾心於別的男子該如何?娘看著我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很久才哭了,她是為誰哭,我不知道,但自那後我就明白我不能再像娘一樣,在這府裡操持家務,對兩位庶出的哥哥視若親生,對周姨娘視為姐妹,看起來富貴尊榮,人人稱羨,可我知道娘心裡很苦,父親永遠只把她當做自己的夫人,而不會和她說說心裡話,就連我,也不過是娘求父親得來的。”
劉小姐眼裡流出淚,雲月和秦敏都沒說話,風打著旋兒吹過,吹落下桂花樹上的葉子,劉小姐忙擦淚笑道:“多吃了兩口酒,信口胡說起來,只是這些話,卻是連娘都不敢告訴的。”秦敏不用說,雲月伸手出去握住她的手:“劉妹妹,這些話說出來也好,老壓著也不好。”
劉小姐嘆道:“我不能似母親一樣,愛慕著父親,所以甘願為父親過了這一生,我縱然愛慕著郡王,卻也不願自己的心意似泥一樣被人踩,這才抗旨不遵,當時父親氣的想把我趕出家門,我卻只問了父親一句,父親你真的希望女兒似娘一般嘛?”
當日的劉家肯定是亂成了一團,這是皇家的第二道冊妃詔書被拒接的,而葉楚楚問出的那句話,只怕也掀開了表面和諧的劉家不為人知的一面,雲月不由嘆息,秦敏已經道:“劉妹妹,那日之事,想來妹妹很難。”
劉小姐點頭道:“是很難,但總好過日後幾十年獨守空閨,人前歡笑人後淚的日子,今日的夫婿家世,才貌都不如郡王,卻是我自己選的。”自己選的,雲月再沒說話,秦敏看一眼雲月,笑問道:“劉妹妹,你日後可會後悔,你的夫君不如旁的姐妹?”
劉小姐一笑:“既選了就不後悔,做人太過瞻前顧後,豈不少了許多樂子?當日我在閨中時候,不就是步步不敢錯,那又如何呢?人生一世不過區區幾十年,那花還要拼盡全力開放,難道說花知道自己會落就再不開放,哪有這等道理?”
秦敏拍桌大喝:“好,劉妹妹這話,句句合了我的意,來,且飲乾了這杯。”說著已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