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語默悠悠轉醒,然後就看見殷離伏在一旁,傷處已然包紮妥當,昏迷依舊,只左手緊緊握著自己,不曾鬆懈。石洞甚是寬敞,中間柴火燒得噼啪作響,邊上晾了件紅色長衫,有些眼熟,正思索間,洞口傳來一聲不冷不熱的問候:“公主可醒了。”接著上官鈺走了進來,腳步虛浮,顯然也是有傷在身。
“我暈了多久?”殷語默道,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出。上官鈺充耳未聞,只將火撥得更旺了些,然後取下長衫走到殷離身旁,自顧自道:“這事估計十四公主是不會做的,所以我就代勞了。”說著慢慢除去殷離身上半溼未乾的衣物,敞開衣襟將人貼身抱於懷內,冷不防被冰冷的觸感凍得渾身一個激靈,若非還有呼吸,差點以為自己抱著的是個死人。殷語默側了頭,默默無言,一陣過後又忽然站起,冷冷道:“我不慣受人太多恩惠,救命之恩,他日定當回報。”說罷轉身欲走。
那廂邊,上官鈺語氣頗為不屑:“島上就這麼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公主想去哪?”殷語默道:“自有我容身之處,無須費心。”上官鈺哼了哼:“殷離醒後必定會去找你,她傷勢如此之重,如何陪你風餐露宿?若真個有心,你就留在這洞裡,力氣有多的話,大可再抓幾尾活魚回來。”
殷語默被噎得半晌說不上話,斜著眼看了上官鈺良久,然後拂袖而去。不一會兒抱著枯枝折返而回,添入火中,隨後每隔半個時辰便過來一次,不曾間斷。見她這般,上官鈺略感心安,可殷離始終昏迷不醒,耽擱久了,只怕凶多吉少。於是對殷語默說道:“你可有法子救她?”當日殷離曾助殷語默推宮渡氣,想必殷語默亦可助其脫困。
興許是對面兩個人捱得太近,又或者是篝火太旺,烤得人心頭煩躁,殷語默閉了眼,不曾理會。上官鈺長嘆一聲,悠悠道:“落海前,她替你擋了炮火才會如此傷重,你當真不知?”殷語默黑著臉,不說話。
殷離乃仇人的女兒,自己為何要救?
殷語默握緊了拳頭,任由指甲掐進肉中。
上官鈺把殷離抱近火堆,撫著她面龐悽然而笑,舉手抬足間胳膊上露出個拇指大小的暗紅胎記。殷語默微怔,若有所思,這樣的胎記,似乎在哪裡見過,還是過往聽誰提起過,一時之間反倒想不起來。上官鈺見她悶不吭聲,還道是嫉妒所致,默默將殷離身上衣物掖好,然後披上長衫,大步出了石洞。
海島不大,島上沒有中土常見的草木,只有粗大的茅竹,密密麻麻長滿了半片荒島。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高高的褐色獨杆樹,樹頂像傘一樣接連撐開幾片碩大綠葉,葉根底下綴著許多圓圓的青色硬殼果實,內裡中空,汁液甘甜可口,果肉鮮嫩肥美。上官鈺摘了數顆,盡數拖回洞中。殷離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衣物褶皺與自己離開前並無二致,殷語默在不遠處盤膝打坐,好比老僧入定。
上官鈺用匕首劈開一個青果,撬開殷離牙關將透明果汁慢慢灌了進去,幽幽問那殷語默:“你素來不待見我,可是因為我與殷離走得太近?”她知殷語默一定未曾睡去,也一定能聽到她的話語。
空曠巖洞內,上官鈺的聲音繼續飄蕩著:“你們姐妹間的恩怨我不想知道,更不想插手。殷離斷非良善之輩,若真個死在這兒,也是命該如此。我在洞口備足枯枝冷木後便將離去,這個島上再不會有上官鈺這個人,救與不救,全在你一念之間。而無論你做了甚麼,都不會有人知道。”殷離的身子已經開始發燙,直燒得臉頰通紅,剛喂下去的汁水有大半都流了出來,形勢愈發不妙。上官鈺捋了捋殷離額頭碎髮,托起她軟若無骨的後頸,喃喃自語:“這,恐怕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了。”說罷銜著口汁水,嘴對嘴餵了下去,動作算不上輕柔,卻透著股濃濃眷戀,萬般不捨。
由始至終,殷語默雙目緊閉,待到上官鈺起身,快走到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