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部分

,必須以狂喜的輕省提升生命敗亡的美感(BlackSun;0—0)。從美學和哲學的角度看,玻璃墜地、天搖地撼和頹垣敗瓦是生命和世界無可奈何的歸宿,林夕的詞、張國榮的歌聲,不過是唱出了無常的有常、有情的無情而已,而受眾如我卻會在這種苦痛的沉溺當中獲得狂喜的*和寂寞的撫慰,像弗洛伊德所說的先知一般提早領會和應驗事物寂滅的真理。

個人最喜歡還是張國榮與黃耀明合作的《夜有所夢》,將失眠的苦況痛快淋漓地披現眼前,凡有類同經驗的受眾定然會身同感受:“現在二十四度現在二十五度/現在二十八度 現在沒事給我做”,是反覆不能入睡的掙扎;“偷窺我 跟蹤我 驚險到想吐/我拒捕 我要逃 我要掛號/我一路睡不好 只為噩夢太嘈”,是夢魘的壓迫和恐懼的侵襲;“逐步逐步鎮靜 逐步逐步鎮靜/現在儘量鎮靜 別問為什麼鎮靜”,是企圖自行治療和平衡自我的做法,但總會徒勞無功。弗洛伊德在闡釋抑鬱症的狀態時說,因著無法解除心魔而致使失眠,是一個自我即將耗盡的過程,是悲傷承載至無力承載的結果(“Mourning and Melancholia”;)。《夜有所夢》揭示的是無重的失眠狀態,摻雜驚恐和憂鬱的纏繞,噩夢週而復始,漫長沒有盡頭;此外,“失眠”可說是一項最孤獨的掙扎,根本不可能有旁人能夠伸手援助,反而越是掙扎越孤立無援,驚恐和壓抑也隨之加強和加深,猶如跌入無底的黑洞之中,不知失眠何時終止,睡了醒了又能否再睡,明天晚上是否重蹈覆轍,終至有一種無法自我掌控的焦慮和頹敗,直至崩潰。

《夢死醉生》唱道:“不開心 再睡到開心……甦醒以後難道你會哭出笑容”,《陪你倒數》唱道:“大結局 今天最後/不必寄望來生 等拯救/不要彼此詛咒/你亦無餘力再走”,這些唱頌,讓我想起了張愛玲的說話:“時代是倉促的,已經在破壞中,還有更大的破壞要來。”或:“時代是這麼沉重,不容那麼容易就大徹大悟。”張國榮演出了蒼茫的生命,也唱出了末世的個人風情,在妙曼的歌影聲情裡,他和為他打造形象的幕後功臣從來都沒有刻意建構一個智者的角色,解決時代的問題;相反,張不過是掉落風塵的人間行者,以*的姿態告訴我們怎樣在末世裡跳著自己醉心而優美的探戈,沉溺至死,至死方休。

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結語

如你看到我

是運是命

請關起眼睛

如你聽到我 心底哭聲

請收起吃驚

靜靜睡吧

不必慰藉 叫我再動情

——張國榮:《紅蝴蝶》

張國榮遺作《紅蝴蝶》,以悽美的意象和聲音述說愛情與生命的隕落,隱約與他晚期的電影世界和歌曲作品互相呼應,那是一個生命無常、朝生暮死、自我失控的領域,唯有透過藝術的聲情表演,才可將人性的缺陷與遺憾剎那曝光,將自我搏鬥的力量永恆定格。千禧年代的張國榮,不再公子哥兒般以深情的眼神、*的笑容站在舞臺上或鏡頭下裝演俊美的情人,卸下扮裝皇后的雌雄同體或浪蕩子弟的**,他挖開人性陰沉的面孔、精神分裂的自毀本能,以極不討好甚至惹人憎厭的負面角色突破演藝的框架,發揮一個演員在定型以外的潛力。電影研究工作者吳昊曾在一個公開的座談會上說張自《流星語》之後的轉型意識十分強烈,片中他飾演帶著孩子生活的父親,以步入中年的心態表現跟孩子相依為命的苦心。吳昊的觀察說明了張在演藝工作上刻意求變的獨立思想和追求,在電影工業的限制中尋求自我蛻變和突破的機遇。香港的電影文化有時候是十分褊狹的,慣演“小生”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