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也不過是隨口說說。”
她的眼淚終於撲簌簌落了下來,“他……他現在何處?”
宇文毓皺著眉低下頭去,他竟是有些不敢直視元胡摩的眼睛。
宇文護對她的眼淚視若不見,“略陽公他得的是天花,我們只好按照御醫的意思辦了,——只有火化。”
“火化?!”元胡摩終於再不能抑制悲痛,面叱道,“宇文護!你……你非要趕盡殺絕嗎?!”
“趕盡殺絕?”宇文護雲淡風輕地看著元胡摩,“夫人,你倒是提醒我了,只有把夫人和夫人腹中的孩子一併除了,這才叫做趕盡殺絕呢!”他說著便朝身後招了招手,左右兩個家將這便要上前去捉住元胡摩。
原來宇文護說話做事都是這樣直接,要一個孕婦的性命連拐彎抹角的話都省略了。
“且慢。”宇文毓倏地站直了身子,他的臉如同被霜打了一般,他緩緩地對宇文護說道,“她說起來也是元氏一族的唯一血脈,大冢宰不如就留她一條性命,諒她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哦?天王在為她求情?”宇文護斜睨了他一眼,語重心長道,“難道天王不知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這一點,天王還不如大智慧呢。”
我苦笑了一下,莫非在宇文護的眼裡,我與他是一類人?也是,在我心裡邊,的確沒有什麼比自己活下去更重要。
然而,他這次的勸說對宇文毓失效了。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的呼吸很急促,像是在隱忍著什麼,雪白的臉此刻卻成了血紅色,宇文護深深地看著他,故作訝異道,“怎麼天王的眼睛紅紅的?我沒有看錯吧?”
我心中一動,宇文毓的表情的確有些不正常。按道理,他是在宇文護扶持下登基為帝,是略陽公宇文覺的顛覆者,是最大的得利者。除掉元胡摩腹中的孩子,他應該是樂於見到的。可是現在瞧來,卻不盡然。
宇文毓分明就是迴護元胡摩的。他在聽到掉包之事時毫不吃驚,反而是明裡暗裡維護尉遲迥和婆羅,除了是因為他們交情匪淺,更因為宇文毓和此事脫不了干係。尉遲迥再護主心切,也不至於拿他全家和婆羅的性命做這樣的冒險。但若是宇文毓有心掉包,就不一樣了。
我剛才的猜測怕是對了,宇文毓才是那躲在幕後的黑手!也正因如此,尉遲迥才不得不把所有的事都攬在身上,一心求死只為保守秘密,保全宇文毓。
只是,他的護主之心還是被宇文毓踐踏了。
“大冢宰,元氏只是個弱女子,她……她……影響不了什麼的,你不如就放過她吧。”宇文毓頹然地閉上了眼,身為大周國的天子,與其說是在和宇文護商量,不如說是在懇求。
宇文護似乎很滿意宇文毓這樣說話的語氣,卻絲毫不肯鬆口,“本來嘛,一個廢后,是生是死確實無關緊要,天王您應該知道,我只在意天王您的態度。你我需得一致才行!所以,刁婦元氏,不得不死!”
“天王,人都會犯錯誤,只要天王迷途知返,臣下絕對不會計較的。”宇文護照例抽出一把劍,遞至宇文毓的面前。同樣的戲碼,在一個時辰之內,可以上演兩遍。
宇文護的話裡有話。
我能猜到宇文毓可能是尉遲迥的幕後指使,宇文護又怎麼會想不到?宇文毓是他一手扶持登基為帝的,他沒有說破,是不想就此和宇文毓翻臉。殺了一個尉遲迥,趕走一個婆羅,已經是斷了宇文毓的左右手,宇文毓也算是得了教訓。但疑心重的宇文護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手中的“傀儡皇帝”有任何陽奉陰違的行為,更要斷了他任何的痴心妄想。所以,元氏不得不死。
那把明晃晃的劍就這樣擺在了宇文毓的面前,等著他的抉擇。
宇文毓閉著眼,劍刃卻還是把燭光反射上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