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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起,直到午夜,她片刻不離一直坐在那條窄窄的長凳上。

有一撥又一撥村民進了村部大廳,車輪般從吳悠面前閃過。其中有不少老人,有婦女和兒童,還有些青壯年漢子。吳悠在人群中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一些面孔似曾相識,更多的是從未見過。在吳悠面前坐下的村民們表情各異,有的神情衝動,有的惴惴不安,有的不聲不響。吳悠不停地跟他們說話,聽他們的意見,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覆勸導。不知不覺間天黑下來,電燈亮了起來,吳悠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聲嘶力竭,嗓子腫痛,幾乎發不出聲音了。

有人給她遞了個大茶缸。她喝了口水,意外發覺是甜的,糖水。不由她抬頭看,遞茶缸的是個中年農婦,她並不認識。

「謝謝。」她啞著嗓子問,「大嫂叫什麼名字?」

農婦挺靦腆。她笑,也不說話,從身後拿出個東西放在吳悠面前,竟是吳悠自己的物品:曾被黃必壽譏稱為「牛繩」的那條圍巾,不久前在省城省府大院前,她把它圍在一個農家孩子的脖子上,該農家孩子衣著單薄。

「吳縣長是好人。」農婦可能是那孩子的母親,她說,「大家都說。」

吳悠把那缸糖水全部喝光。忽然她看見坐在對面的小朱神色異樣,臉色慘白,表情駭人,不禁一愣。

「小朱怎麼啦?」

「包,我的包。」

小朱隨身帶的小包不見了。進壩下村之前,吳悠讓大家把身上東西都清理一遍,無關緊要的東西不帶。此後小朱的包裡只裝著一樣東西,特別緊要的東西,就是一行人動身前黃必壽塞給吳悠的對講機。進村之後,小朱曾數次離開村部大廳,找僻靜處跟外邊聯絡,及時報告情況。黃必壽曾透過對講機發來兩次指令,小朱把它分別寫在紙條上,悄悄遞給吳悠。其中一條指令聲稱等候時間夠長了,準備離村,以催促羅偉大或他的代表露面。另一條指令要吳悠相機行事,如果一直沒有進展,即行撤離。小朱想盡一切辦法,包括躲進廁所以避人耳目,不讓旁人注意她與外邊的聯絡。但是顯然暗中有人盯住她,盯住她包裡的物件。村部大廳裡村民來來去去,人員雜沓,一行人忙於應對,難免有疏忽之際,待發現東西不見已經晚了。

吳悠說:「行了,別管它。」

她自己止不住心頭髮顫,知道事情挺嚴重。對講機失竊不僅讓他們與外界失去聯絡,還可能讓竊機者得以偷偷監聽外界聯絡資訊。如果這是有意識有組織的行為,例如是那些在村子裡四處敲鑼的人的行為,情況便格外嚴重。

她想起黃必壽。如該縣長曾經形容過的,此時此刻真是「非常想念」。黃縣長一定在那小山包上跳著腳罵人吧?失去這邊的訊息之後,他會想幹什麼呢?

雖然黃必壽發布過指令,吳悠仍咬緊牙關不走,不想就此放棄。

自始至終,羅偉大沒有露面。也沒有誰聲稱自己可以代表村民與吳縣長商談問題如何解決,所有來來往往者都說他們不知道此刻村裡誰在管事發話。他們想知道的就是政府是打算賠償,買他們的碎石,還是打算讓警察衝進村抓人?但是吳悠也發現,隨著自己一行人的勸導,村民們的口氣在變化之中。起初他們的情緒比較衝動,漸漸地就顯得動搖不定,特別是老人們憂心忡忡,婦女們焦慮不已。有人對吳悠說,他們不想這樣,他們是沒有辦法。他們相信吳縣長,相信政府會合情合理幫助解決他們的問題,他們知道這樣鬧下去對誰都不好,但是他們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你們聽我的。」吳悠說,「我保證對大家負責到底。」

她說,如果那些人只知道在後邊敲鑼打鼓支配村民,不顧堅持對抗可能給村民帶來的更大損失,不敢出面來商量解決問題,村民們就不應當再聽從他們。阻斷交通,破壞公共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