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家的宴會上,還有一個人挺特別,那就是壽寧侯。 他是皇后的哥哥。 面白微須,慈眉善目。 與世無爭的模樣。 皇后的外戚一般只封散官,壽寧侯封特進光祿大夫,有一份高高的俸祿,而侯爵又有侯爵的俸祿,還有御賜的田莊。 雖說當了外戚,遠離權力核心,但是在富貴方面,那真是很多人努力兩輩子都趕不上。 薛守拙心想,我要是這麼富貴,也與世無爭。 過了年,翰林院五經博士開始輪番給太子講解四書五經。 永繼帝剛登基的那幾年,無論多忙,也要定期讓五經博士給自己講解學問。 他覺得這是一件挺享受的事情。 然後呢,他認為太子也應該挺享受的。 問題是,太子不那麼享受。 因為五經博士講經,一定要有伴讀在場,講完了還要當場提問。 陸晨風是個挺會看臉色的,一般答得比太子差一點兒。 蘇楚鈺每次都會認認真真回答博士的提問。 博士雖然不會當著太子面過分誇蘇楚鈺,但是眼神裡面的讚許藏也藏不住。 太子心裡特別不舒服。 以前的太子侍讀徐鏡深說自己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那麼天之驕子為什麼在學問上這麼吃力? 老天爺為什麼不讓天之驕子無所不會? 他有時候很困惑。 太子最煩還是老師給他講史,尤其是講李世民。 狗屁的文治武功。 太子甚至懷疑關於李世民的所有記載,是真的嗎? 他不相信。 就算是真的,為什麼非得要當李世民那種皇帝? 當他把疑問丟擲來,拋給給他講經的博士和老師時,這些人的表情恨鐵不成鋼。 然後永繼帝又會罵他。 太子在心裡吶喊—— 我當不成李世民那種皇帝,那就不去當好了。 硬逼著我以李世民為榜樣,不是強人所難嗎?! 太子的老師一般有三位,如今的配置是: 一位是江南大儒,這幾年特地從江南把人請過來的,封了一個散官紫金光祿大夫,留他在京城教太子。 散官就是光有官名,沒有官職。 跟現代社會的榮譽市長、榮譽教授差不多。 一位是戶部侍郎,一位是國子監司業。 原來還有一位禮部侍郎,文徵暉的人,被永繼帝換掉了。 可以說,這配置挺合理的。 一般尚書什麼的會加封太子少師。 但他們不教太子讀書。 太子少師多數時候是榮譽頭銜。 文徵暉腦袋上面頂著太子少師,但是他並不教太子。 派了一個自己人去給太子當老師,還被打發回來了。 不過既然腦袋上頂著這玩意。他就能替太子說話。 所以朝堂上,文徵暉建言讓太子早點大婚。 永繼帝沉吟半天不出聲。 下面的臣子也不說話。 姚祖蔭已經準備好找個時機辭官了。 可是他之所以磨磨蹭蹭,也是為了大婚這件事。 總得給個準信吧。 姚含芷到底能不能當側妃? 自己辭官了,太子還不大婚,姚含芷何去何從?住在哪裡? 永繼帝終於開口: “太子性情浮躁不定,大婚之事尚且不宜。” 因為太子又把房子明打了。 五經博士給太子講孟子,講到【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太子又十分不耐煩。 “王施仁政於民,誰施仁政給王呢,誰又施仁政給太子呢?” 房子明聽了,忍不住說: “太子殿下為什麼這麼問?太子是儲君,天下之民以天下之力供養君主,君主對百姓施以仁政,才能四海歸一,萬民鹹服。太子殿下竟然問誰施仁政給王,就是商紂王那樣的昏君也問不出這種話!” 就這樣,太子忍不住又打了房子明。 春櫻和太子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說太子可憐。 “都說太子應該這樣,應該那樣,可是,就沒人心疼太子殿下嗎?” 太子特別感動。 他最討厭房子明說的那些話了,動不動就教訓人,不要成為紂王那樣的昏君啊,之類的。 真是讓人聽了煩躁。 心疼我一下,我就成為昏君嗎? 太子不明白。 永繼帝也不明白。 太子說的話對於永繼帝來講,比放屁還不中聽。 你都是太子了,還需要別人可憐你嗎? 江南大儒有點兒吃不消了,想回老家。 他教太子時間不長。 太子尊敬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