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淑妃並沒有因殷皇后的怒斥而氣惱,只是淡淡道:“我可以不為自己爭,但我的澈兒不能白白犧牲。”
殷皇后道:“若是為了澈王,殷、蘇兩家好歹也有姻親之名,你竟助他人謀逆奪位,如何對得起皇上?”
蘇淑妃柔眸輕抬,唇角祭出絲冷笑:“若不是那聯姻,澈兒豈會一心求戰?若不是殷家,澈兒又豈會喪命戰場?娘娘又哪裡是為了皇上?皇上心意早定,親筆擬旨傳位凌王,是我親眼所見,何來謀逆奪位之說?”
她難得言辭鋒銳,幾句話下來,殷皇后竟被問得無言以對,半晌後怒道:“凌王乃是柔然那個狐媚子所生,皇上怎會將大位傳給他?你休要矇騙本宮!”
蘇淑妃仔細看著殷皇后高貴的臉龐,多少年來她一直是這個樣子,豔光奪目,傲氣逼人,無論何時也不屈尊半分。也正是如此,她才成了天帝所需要的那個女人。
當年天帝為了打壓外戚鳳氏,平衡勢力,一方面封衛家女兒為太子妃,一方面專寵那時的殷妃,任她在後宮與皇后針鋒相對,幾有同輝之勢。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此時的殷家,何嘗又不就是當年的鳳家?
蘇淑妃想至此處,倒是感慨萬千,對殷皇后道:“我何必矇騙你?其實你我都明白,這幾十年來,我們同樣愛上了一個並不愛自己的男人,只是我唯願到死也順著他的心意,而你想從他那兒要的東西,太多了。” 她說完此話,不欲再做停留,吩咐禁衛:“送娘娘回宮。”轉身走向鸞輿。
聽著別人說出真相,往往比自己知道的更加可怕。冰涼的珠簾,握在殷皇后的手中情不自禁的顫抖,玉聲碎響,刺手生疼。
此時的她,竟莫名想起多少年前的一幕夜晚,那個英姿勃發的男子挽起她秀髮的一刻,珠簾玉戶如桂宮,牡丹香醉,人比花嬌,情深若海。
如今人已暮年,爭鬥一生,究竟所求何事?她站在這繁華宮影的深處,一天月落星稀,韶華已遠,餘生茫茫。
公案三生白骨禪
明月風清,山間夜長。
淡茶,帶著一縷苦香,靜室空靈。
敬戒大師手中的一個粗木茶杯用了多年,其上紋理光滑清晰,原先粗糙的木刺消磨殆盡,茶的清香苦澀皆浸入其中,回味悠長。
其心茶,心是何味,茶是何味。
對面的女子,白衣素顏,喝茶的時候唇角總帶著一絲難言的淺笑。多少年來,這其心茶令飲者困惑,往往一試之下退避三舍,不求再飲。卻唯有兩個人,每來此間必飲此茶。如今一個小住寺中,而另一個,敬戒大師白眉靜垂遙聽山間松濤陣陣,怕是就要來了吧。
數年前那人第一次喝這茶,美異的眼眸在水氣糾纏中細成光彩照人的一刃,似乎極是享受。第二次,斟水布茶,引經論道在此和他辯了半日的禪,盛氣凌人,咄咄不讓。第三次也是這麼一個月夜,空谷風急,那個男子在這間靜室獨自坐了一夜,只是品茶,鮮見的一言不語。
此後多少年裡每逢朔月必然來度佛寺,將那其心茶喝了千遍仍不厭,將那佛經法道駁了萬遍自張狂的人,如今已有許久未見了。
然而茶,還是茶,其心其味,其味其心。
“方丈的茶要涼了。”清水般的聲音淡淡響起,敬戒方丈張開眼睛,笑容平和。
“老衲方才記起一句禪語,不知王妃是否願聽。”
“方丈請說。”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
卿塵文靜的眸子在敬戒大師話音落時微微一抬,片刻後說道:“方丈說的好,既已有此生,則彼必生,因果輪迴,便是此理。”
敬戒大師道:“彼再生此,此又生彼,生生不息,敢問王妃,何時是終,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