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甘棠心下發狠,匕首拔、出來又在他手臂上紮了一下,見他雖疼得臉色發白,卻沒有撒手的打算,手心用力,又將匕首扎進了幾分,聲音冰冷如霜,&ldo;你最好放手,不往你胸口上扎,不過是不想立刻大興兵戈。&rdo;
她身份上畢竟是大殷聖巫女,上頭有一百多人看著,若此時殺了殷受,必定背上弒君弒夫的罪名,她如今的權利雖大,威望雖高,可同商王抗衡,兵戈相向卻無全勝的把握。
剛剛恢復些生機的子民們,也經不起折騰。
此時殺了殷受,得不償失。
河水湍急冰涼,合著泥沙拍打在傷口上,殷受面色發白,只道,&ldo;棠梨,這裡危險,先上去,上去你想扎幾刀便扎幾刀,別在這裡鬧。&rdo;
箍在腰間的手臂紋絲不動,上頭是唐澤的喊聲,兩人很快便要被拉向河邊,遠處一陣巨浪衝過來,正是逃離的好時候。
甘棠拔了短劍割斷了繩索,兩人立即被衝出了好遠,眼看快到彎道處,殷受卻死不鬆手,甘棠掙扎無用,心裡焦急暴躁,厲聲道,&ldo;你現在鬆手,唐澤還能救你上去,想和我一道死在這裡麼?&rdo;
唐澤臉色大變,又扔下一截來,大喊道,&ldo;主上!快抓住!&rdo;
殷受費力地逆水撲騰,卻是旱鴨子過河,越撲騰越不得章法,連帶把甘棠都帶得沉了下去,甘棠氣急攻心,反手揪住他的衣領,堪堪穩住身形,怒不可遏,&ldo;你這個瘋子!你是不是有病!&rdo;
她的聲音合著耳邊拍打的水浪,震得殷受頭腦發昏,卻聽明白了甘棠的意思,他估計早就瘋了。
殷受緊緊抿著唇,抬眼見兩人就要被衝到轉彎的山石上,心裡一緊,反手摟著她用力,剛轉了個方向自己的背便重重撞在了山石上,巨大的衝力撞得他五臟六腑移了位,一時間喉頭髮癢腥甜四起,似是有了內傷。
殷受頭暈目眩地將甘棠摟在懷裡,喘息道,&ldo;你太亂來了。&rdo;
甘棠本就怒火中燒,眼看著她先前準備好系在山石上的浮木就這麼被殷受撞得先一步被水流沖了下去,整個人都差點沒被氣暈過去,知曉再這麼糾纏下去必死無疑,徑直將殷受往下拖按到了水裡,逼得殷受胡亂掙扎時兩腳把人踹開了,自己頭也不回,順著水流往下游去了。
殷受在水面上掙扎不休,這才想起當年甘棠曾在池子裡游水救過人,是不怕水的,昏昏沉沉起起伏伏間見她頭也不回的遊遠了,心中大痛,喉嚨發癢,張口便嗆出一口血來。
水聲太大,殷受費力回頭,卻見他們已經被衝出老遠了,唐澤的聲音淹沒在河潮中聽不清,水底下似有雙手拽著他一般,讓他一直往下沉。
美色誤人,今日倘若死在這,就是他猶豫不決遲遲下不去殺手,被美色所惑付出的代價,一點都不冤。
殷受想往回遊,或是攀附河岸邊的山石往上走,放一年前以他的身手不是不可能,可現在他連保持清醒都難,巨浪滔天,失去意識後徹底淹沒在了河水中。
甘棠沒有回頭。
不管是恩是怨,是友是敵,這十幾年兩人間的糾纏不清,徹底變成仇和恨。
殷受若沒死,是她和殷商王室,亦或是整個殷商之仇,若死了,仇恨更深。
事已至此,懼怕無用,她得早日趕回竹邑,主持大局。
甘棠隨著水流一直往下游,她裡頭雖是穿了薄片輕甲護身,但畢竟擋不掉隨時能碰到的水浪和暗礁,受傷不輕,再加上原先病沒好,自己壓根使不上什麼力氣,河水把她送到哪兒停下,她就在哪裡停下了。
水流到了平緩寬敞的河段,自然而然便和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