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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頁

甘棠雖是知道自己在做夢,被那空洞洞的眼睛盯得發憷,卻怎麼也醒不過來,索性也不掙扎,亦死死盯著這副恐怖的尊容。

這東西跟看恐怖片一樣,盯得多了,看得仔細了別挪開眼,時間長了也就不害怕了,他死了也不關她的事,她是受害者,就算最後憑實力最終活了下來,受害者的身份也不會變,邪不壓正,她問心無愧,便不需要怕這些歪門邪道了。

殷受抬起血淋淋的手指,伸過來碰了她的臉,冰涼涼的。

甘棠猛然打了個寒顫,從夢中醒來一把抓住了臉上的東西,是風吹過來的樹枝,沾了晨露,所以感覺涼涼的,天雖未大亮,但整個大地已經慢慢從黑夜中甦醒過來了,天際灰撲撲地泛起些亮光,是黎明前的預兆。

狗吠聲也清晰起來,由遠及近,一甕一甕的朝沙灘上奔去,裡頭還夾著一隻偌大的黑野豬,這年頭山上沒馴化的狗和豬都不是好惹的,三兩下就能將一個成人撕成碎片。

甘棠居高臨下,很快便看見了河灘上躺著一動不動的&l;死屍&r;,距離甚遠,只看得見一坨黑,甘棠飛快下了樹,握著匕首上前,隔得近了看清楚是殷受那瘋子,心涼了半截,當真是陰魂不散了。

腦袋大概是碰在了什麼地方,趴在河岸邊,腦下一大汪乾涸的血跡,察覺不出呼吸心跳脈搏,想來是死透了。

這麼個認知讓甘棠腦子有那麼一瞬間空白了片刻,隨後又平靜下來,覺得造化弄人。

甘棠心情複雜紛亂,一想殷受這檔口死了商王必定扶微子啟上位。

又想這陰魂不散的絆腳石走了,微子啟再難對付,也是乾乾淨淨清清楚楚的政敵,不似殷受這般夾雜不清偏要弄些麼蛾子,性情反覆無常跟精神分裂患者似的,難纏不說,還增加她的精神負擔。

又想他當真不愧為名滿天下為美色所絆的昏君,死在這名目上,英明毀於一世,比原先歷史記載上的還要慘。

縱是政敵,死了便死了,總不能當真讓他屍體被野狗分吃了罷。

甘棠走近了,捅死了兩隻山犬,山豬不算大,被餓得瘦骨嶙峋,盯著殷受的屍體垂涎欲滴。

甘棠心裡憋著火,三兩下解決了,給殷受探了脈,沒探出一絲活人的氣息,在旁邊坐了一會兒,定定神起身,把屍體反過來,手伸到他腋下,把人拖起來道,&ldo;一死恩怨了,我也不記恨你先前想殺我的仇了,看在相識多年且吃過許多你做的飯食的份上,把你埋了,留得個全屍,一了百了。&rdo;

她也得儘快離開這裡,夜裡唐澤等人不好搜尋,白天便不一樣了。

甘棠四處看了看尋找能埋人的地界,所以說殷受此人陰魂不散,自明川到此處汾水有個分流岔口,他屍體飄來她眼皮底下,真是死了都要膈應她了。

全賴在這生活了二十一年,見的死屍多了,拖著也不怎麼害怕。

死了的屍體就比較沉,甘棠聽見叮呤咣啷的聲音,看見他腰間掛著的短劍和陶塤,腳步一頓,喘了口氣又接著往森林裡頭拖,他一個旱鴨子自己作死要跳下來,關她什麼事。

埋了立個墳冢,刻上牌,唐澤找到後,自會把他牽進殷商的宗廟去。

甘棠心裡壓著石塊一樣透不過氣來,知道是她那該死的情緒負擔在作祟,深吸了口氣,把殷受一直拖到了密林裡,找了處空曠寬敞,土質略鬆軟的地界,解了他腰間的匕首,開始刨坑了。

太陽漸漸升了起來,晨光透過樹林灑在大地上,生機勃勃,甘棠擦了擦快滴進眼睛裡的汗,喘氣道,&ldo;世上再沒有我這樣的良心政敵了,死了還負責給你收屍……&rdo;

殷商儲君殷子受之墓,第二十祀丙午。

時間緊迫容不得耽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