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裡爬上來的季恩揚。
他雙手插在褲袋裡,濃密的黑髮兀自垂落著水滴,身上的休閒衣褲溼答答地黏貼著他的肌膚,腳下是一雙輕便的伯肯涼鞋……我驚訝地瞠眼愣瞪,他看起來好落拓、好頹廢,卻又不可思議的迷人。
呃……這不是重點。我趕緊拉回自己已然脫韁的思緒,皺眉道:“季先生,這種天氣你出門不帶傘的嗎?”
話一出口,我驀然一呆,我原本不是打算這麼說的,我應該嚴詞向他抗議他不該挑這時候出門,讓我等了這麼久才對,可瞧我說了什麼!
我不禁覺得有些懊惱,隨即將這失常的反應歸因於何慕懷那一番話造成的影響。我得承認,聽了他的話後,我對季恩揚的觀感確實有了些改變,對他的態度也就不自覺溫和了些。
他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逕自掏出鑰匙開啟門。
我蹙了下眉,他的態度讓我心裡覺得有些不舒坦。我在外面等了這麼久,他卻依然故我,一點歉意也沒有。
“季先生,你知道我在外面等了多久嗎?”進了屋,我忍不住出聲抗議。
他停住腳步,轉過身淡睨了我一眼,然後一聲不吭地從整串鑰匙上拔下其中一支丟給我。“這是大門的鑰匙,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自己先開門進來吧。”
說完,便沒再理會我,轉身離開客廳,往屋裡走去。
沒料到他會這麼做,我完全愣住了。他就這麼放心地把大門鑰匙交給我?下一秒,我立即回神過來,跟著走向裡頭。
經過琴房前,我訝異地瞥見他的身影。原來他不是回房間換衣服,而是一頭埋進了琴房,毫不理會自己一身溼淋淋的狼狽。
我不解地站在琴房外看著他,只見他坐在鋼琴前,掀開琴蓋,開始彈奏了起來;好片刻,才停下動作,轉而拿起筆在紙上不斷揮灑著。
我看不到他寫些什麼,但猜想他該是在寫曲。或許是靈感湧現吧,他邊寫邊彈,非常專注投入,渾然不覺自己的頭髮還滴著水。
看著這一幕,我心裡是有些動容的,他顯然完全沉浸在創作的世界裡。
然而,我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再不換下那一身溼透了的衣物,他肯定會著涼。於是抬手敲了幾下玻璃門,他沒有回應,應該是沒聽到聲音。
不得已,我只好推開門走進琴房。
“季先生,你這樣很容易著涼的,還是先去換下身上的衣服吧,最好再衝個熱水澡比較保險。”我走到鋼琴旁好心地說著。
他像是沒聽到我的聲音,繼續在空白的五線譜上畫上一個個豆苗。
“季先生!”我又喊了他一次,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最後只好使出撒手鐧,當著他眼下用力地合上琴蓋,就不信製造出這麼大的聲響他還會聽不見。
果然,“砰”的一聲響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倏然抬頭擰眉狠瞪著我。“你在做什麼?!誰允許你進來的?!”
我迎視他的眼,理直氣壯地回答:“季先生,你再不去換下身上的衣服,一定會著涼的。”哼,難得我善心大發,他竟然還這麼兇!
“這不干你的事!你馬上給我出去!”他惡狠狠地朝我怒咆。
瞬間,我一股氣也上來了,真是好心沒好報!事實證明,他依然是那麼地討人厭,虧我才剛對他有那麼點好觀感,現在被他這麼一吼,又打回原形了。
“季先生,你這樣全身溼答答的,會把鋼琴給弄壞的,琴房不可過度潮溼,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
這句話顯然起了點作用。他不悅的臉色稍稍和緩了些,但仍眯眼瞅著我。好半晌,才起身離開琴房,回臥室換衣服去。
我為這小小的勝利感到一絲得意,一邊拿起抹布擦拭地板上及琴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