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吭聲。又朝床上那人看了一眼,他一雙眼緊閉著,像是睡得很熟。於是對醫生搖了搖頭,讓開道走到自己的床鋪邊坐下,看著他和那名乘警輕聲說了幾句什麼,隨後兩人一前一後轉身離開。
&ldo;有什麼事可以找乘務員。&rdo;經過我身邊時那名乘警低頭對我交代了一句,我點點頭。目送他們出包廂直至替我把門拉上,翻開茶几上的杯子蓋,我給自己倒了杯水。
倒水的位置剛好對著床上那個男人的臉。
臉色刷了層粉似的蒼白,他仰天平躺著,一雙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睜了開來,直直對著頭頂那張上鋪的床板,整個人依舊一動不動。片刻一股腐爛似的味道從他那邊似有若無飄了過來,他上鋪側躺著的那個人翻了個身面朝向我,嘩地翻了下手裡的報紙。
我的手忍不住一抖。
灑出一灘水在茶几上,手忙腳亂地扯出紙巾吸乾,團成一團正準備把它們丟進垃圾桶,一低頭,整個後背驀地一凜。
我看到自己床底下有樣什麼東西。
就在我鞋子的邊上露著一點邊角,隨著車身的顛簸在地板上一顫一顫地抖動。
那是抹鮮艷得有點張揚的桃紅。
突然感到頭頂一絲微微的麻冷。不自禁抬頭朝那男人的上鋪匆匆掃了一眼,上鋪那老頭依舊在看著手裡的報紙,整張報紙的篇幅遮擋著他的臉,邊看,他嘴裡邊含含糊糊不知道在唸著些什麼,過長的兩條腿一條弓著,一條腿搭拉著垂在床下,跟著車身的節奏一搖一晃。
空氣裡那股腐爛似的味道更濃了,我縮起腳盤腿朝牆角根裡挪了挪。
半晌再挪了挪。
又再挪了挪……
直到碰到身後那堵冰冷的牆壁。
一隻手就在這當口搭在了我的床邊上,我剛才坐著的那個位置。
桃紅色的衣袖顯得那幾根小小的手指異樣的蒼白,慢慢摸索著,那個桃紅色的身影從我床底下鑽出來,慢騰騰爬到了我的床上。似乎在找著什麼,她兩隻手在我床上一點一點摸索著,就在幾乎要碰到我身體的當口又停了下來,抬頭望向我。
我聽見自己呼吸聲變得有點發抖。
那雙黑葡萄似水靈的眼睛,在腦門心那枚布著暗紅色癍跡的釘子下閃著微微的光,一種無法形容的冰冷感覺。我只覺得自己的牙關節開始無法控制地抖了起來,一時只覺得胸口疼得厲害,因為心跳快得讓我無法負荷。
忽然頭一側,她將自己的頭重重撞在了邊上的牆壁上。
咚的一下震得我隱隱能感覺得到那陣撞擊的餘波,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在做什麼,她肩膀一斜,頭朝牆上又撞了一下。
一絲暗紅色的液體隨著她的動作從她腦門心那顆釘子下面滑了下來,撞一次滑一點,沿著鼻樑和嘴唇慢慢淌下,像是一把刀子把她的臉分成了兩半。
張開嘴急促地吸著氣,我用力閉上眼睛。
眼不見為淨。
小時候姥姥常說,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好了,它們總不會鑽進你眼皮子裡來的,那些東西其實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兒,看不見了,它就不存在了,就像你周圍那些看不到這些,所以也就感覺不到這些東西存在的人一樣。
可是……我為什麼還是可以在一片漆黑裡看到那雙眼睛。
直勾勾一雙無神的瞳孔,緊貼著我的臉直直看著我,一邊對著牆壁一下一下撞著她的頭。
&ldo;啊‐‐!!&rdo;陡然間頭頂一聲尖銳的慘叫。
我猛地睜開眼。
張大嘴對著一室的黑暗呼哧呼哧猛喘了幾口氣,下意識用手朝前用力推了一下,卻沒有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