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滿工,一個工分最多開八分錢,一年開不到三十塊錢,別說娶媳婦,連換親都沒人換。康保慶七七年來到紅土崖村,挖煤熬礬。一年下來,除開銷吃喝,能淨掙一百四五,因此,他下決心自己娶媳婦。他和村裡的夥計們就住在離建英家三十多米的北坡周成祥家,日子長了,常到建英家借水桶、圪豆床、河撈床之類的日常用具。劉瑞芬又是個熱心人,樂於助人,不厭其煩。日子久了他便與建英由認識到熟悉,竟暗暗愛上了建英。
康保慶的信彷彿是一部醇香四溢的*,將他與建英相逢相識的所有情節和對話都毫無遺漏,躍然於紙上。好長一封信,足足有十五頁稿紙,正反兩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張建英被他那讚美、稱頌、傾慕、關愛之心之情竟陶醉了,而且有一種如墜雲霧之感。
張鴻遠惦記著女兒的事兒,但女兒接到信,快一週了,卻不聲不語,隻字未透露她的態度。張鴻遠心情有些矛盾起來,想問問女兒的態度,又覺得不大合適;一直悶著吧,又不放心。
晚上,大隊傳達檔案,是給村裡所有的富農分子摘帽子了。作為百分之百的貧下中農,從土改到今天,近三十年來,階級的地位和鴻溝在張鴻遠的腦袋裡根深蒂固了。那些富農分子們在長期的壓制中,壓抑、謹慎的生活給他們烙上了陰刻、機敏、警覺的特徵。張鴻遠不願看到這些鬼精靈似的傢伙們平等地與他站在一起。不錯,張鴻遠在土改初期和歷次運動中曾明裡暗裡同情過,甚至幫助過這些富農分子們不能得志,一旦得了志就會猖狂的不得了。
但是,看到小皮球似的劉德旺在會場上失聲哭起來,張鴻遠的心又軟了。他又覺得,不能把人劃為三六九等,正象舊社會對犯人烙“金印”一般,那樣做是慘無人道的。人可以改變,也可以管束,為什麼要“一字”定性呢。
舊社會是刻“金印”,現在是定成分,又有什麼不一樣呢,都是不太人道呀。
散會了,人們紛紛走出煙霧翻騰的會議室。天黑似漆,颳著一陣陣細小的依然夾雜著寒意的春風。經風一吹,張鴻遠頭腦多少有些清醒了。
“哈哈——大爺們出頭見天了——”
張鴻遠剛剛走到三觀廟前的青石坡上,就聽見走在前邊的吳二鎖大吼大叫了一聲,都聲音又刺耳又��恕�
“呸,天氣不對。他媽的,聒聒鷂叫了。”張鴻遠罵道。
鄉下人聽到聒聒鷂叫,認為是凶兆,是會死人的。聒聒鷂是兇鳥,不吉祥的惡鳥,吳二鎖聽出了張鴻遠在罵他,大吼一聲:“祖宗今天開心了——”
“哼,小心腳下吧。天黑,開心點不要緊,開了腦袋就得意不成了。”張鴻遠又說到。
吳二鎖生氣了:“二陰陽,少放臭屁。告訴你,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吵架,收起你那雙小不點的迷糊糊窟窿看一看,天變了,我吳二鎖的太陽出來了。”
吳二鎖衝到張鴻遠跟前嚷了起來,嘴上說不吵架,身上卻是一付吵架的架式。
“你的太陽出來了?吳二鎖,前反動富農分子吳二鎖,老實一點,夾著尾巴做人吧。你的太陽沒有出來,那是你媽洗衣服濺出來的肥皂泡。得覺吧,得覺一陣子吧,快破了,用不了多久,那個泡泡就破了。”張鴻遠不客氣地訓斥吳二鎖。
好多人都圍了過來。吳二鎖的叔叔,吳相,吳彬拉二鎖回家。二鎖掙開他們的拉拽,說:“怕什麼?不要怕,咱今天就要出一出這口氣。我吳二鎖從落地到今天,背了二十三年的富農分子的黑鍋,壓的我話不敢說,氣不敢出,媳婦都娶不上個好媳婦,娶了個沒人要的地主婆,醜娘們兒,媽的……呵——”
突然,吳二鎖慘叫了一聲,一個黑影撲在二鎖高大 修長的身上,接著是一頓“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