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妖都不怎麼步往人間,可在一代接一代人的耳濡目染中,那就是臭名昭著,惡行累累,若不是妖都五世家實力強勁,能與聖地比肩而立,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在這樣的前提下,怎麼往外找人,說隋家丟了一隻天攰?
有個九鳳就夠一些人間門派,朝廷官員義憤填膺,叫囂咒罵的了,再出個天攰,溯侑根本活不下來。
&ldo;殿下若知道,可否與我明說。&rdo;
薛妤動作微頓,在隋瑾瑜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才慢慢往外吐出音節。
身份使然,她的聲音並非那種備受男子喜歡的江南小調,溫柔儂語,而是透出一種清澈的質感,每一個字都如流水潺潺之音。
&ldo;我第一次見他,是在羲和的審判臺……&rdo;寒冬臘月,滴水成冰,溯侑被廢除修為,渾身是傷,只穿了一件寬大的囚服,風一吹,囚服上立刻就印出了道道血痕。
那時候,少年眼神里布滿了桀驁與不馴,根本沒想過能活下來。
因為前世佛女的一番話,薛妤救了他。
&ldo;……他很聰明,也很聽話,懂得知恩圖報,我起了惜才之心,想將他留在鄴都,留在身邊做事。&rdo;
隨著薛妤的描述,隋瑾瑜彷彿看到了關於溯侑的那些他從不知道的過往。
好在,即便在審判臺前受盡苦楚,他之後仍遇見了真正能欣賞他,給他最好發展機會的君主。
既不幸,又萬幸。
薛妤慢慢陷入回憶中,聲音微低:&ldo;他領悟能力強,又有能力,可曾經的性格總是太偏激,我覺得這不好,為此,曾幾次說過他。&rdo;
她很少有這樣長篇大論提起一個人的時候,說他的優點,也說他的缺點。
雅間裡坐著的兩個人,一個說得認真,一個聽得專注,直到她無意識地動了動睫毛,才像是倏地打破了某種節奏:&ldo;……他很爭氣,沒有令人失望,只用了十年便出洄游,成為殿前司的指揮使,他出來後,與我在螺洲共同完成天機書的任務……&rdo;
而後,遇見了飛天圖圖靈,那個叫璇璣的女子能探讀人的記憶。
也就是在那個任務裡,她才知道,他閉口不提的曾經,他偏激執拗性格的由來。
所謂怎樣的因,就得怎樣的果,這話一點都沒錯。
薛妤說起溯侑的童年,玄蘇一家如何對他,說起那瓶在天寒地凍雪夜中潑到他手上的蝕骨水,也說起百年之後為了一顆妖丹,他被那些人以&ldo;親情&rdo;為誘,一步踏進要命的陣中。
因為羲和的失察,因為世人的偏見,沒人管他的是與不是,他被壓入羲和大牢,受盡刑罰,一句冤都不為自己喊。
沒有人會信他。
隋瑾瑜臉上的笑意早就消失了,他握著拳,覺得薛妤的每一字都像是天上落下的冰刀子,將人割得頭皮血流,呼吸鈍痛。
半晌,他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氣,手掌撐在額心處,好像這樣就能支撐住瀕臨崩塌的情緒一樣。
說完最後一個字,薛妤眼中也泛起不一樣的漣漪,她道:&ldo;或許來之前你的想像是他自幼跟在我身邊,長在鄴都,無人苛待欺負他,長大後手握重權,成為鄴都說一不二的公子,可這不是他。&rdo;
她一字一句道:&ldo;錦衣玉食,備受重用的不是他,相反,寄人籬下,小心翼翼,遍體鱗傷的才是他。&rdo;
一瞬間,隋瑾瑜連呼吸都滯住了。
他沒法想像薛妤說的那種場面,一點都不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