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說著指了指正殿臺階下方。
陳封拱手道:“多謝。”便走到臺階下方恭敬候立。那小黃門也便退出庭院。
候不多時,正殿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名穿著灰色麻袍的內侍端著銅盆走了出來。旁邊小內侍見了,趕忙接過銅盆,轉身去角落裡倒掉盆中水。
那內侍高高站在臺階上等著,轉頭看到陳封,陳封也已認出這便是內侍副都知洪福。洪福沒有理會陳封,接過銅盆轉身又進了大殿,卻沒有關上殿門。過了片刻,洪福又走出殿來,站在臺階上問道:“你是陳封?”
陳封垂首道:“是。”
“聖上召見,隨我來罷。”
“是。”陳封拾步上階,跟著洪福進了大殿,又向東首穿過兩道門進了內堂。陳封一路沒敢抬頭,只見地上青森森的石板被水洗的泛著油光。
陳封低著頭,按禮制不敢抬頭,也不知向哪方施禮,正踟躕間忽聽右首邊有人一聲清咳,陳封忙轉向右首,便見一隻腳趿著青色布鞋垂在榻邊,心知這必是當今皇帝了,忙整束衣冠,撩袍角跪了下去,口中呼道:“臣禁軍龍驤軍左驍衛都統制使輕車都尉陳封拜見聖上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說罷重重叩下頭去,連叩三下,伏在地上。這時便聽到一個略帶蒼老,卻又敦厚溫潤的聲音響起:“免禮,起來吧。”
陳封站起身來,仍垂手恭立。洪福拿過一個木墩放在他身側,那蒼老的聲音道:“坐罷。”
陳封道:“謝陛下。”撩袍淺淺坐下。
皇帝的聲音又道:“抬起頭來。”
陳封微微抬起頭。這才看到這位鄭國當今皇帝。這不是陳封第一次見到鄭帝,但以往只是在大朝會時遠遠見過,這般近的卻是第一次。這是一位有些發福的老人,大約六十歲年紀,頭髮鬍鬚皆是黑中泛白,臉上面板紅潤,皺紋不多,一見仿如四十歲出頭樣子,神色也是極有精神。頭上戴了極簡單的青紗軟角幞頭,身上穿了一件石青直地納紗富貴團繡長袍,腰間束著漢白玉四瓦米黃絲帶,坐在南窗下一張丈餘長的大榻上,一腿盤在榻上,一腿垂於榻下,左臂拄在榻上小案上,案上擺著文房四寶,還有幾份奏札。陳封不敢再看,只垂首低眼恭聽。
“陳崇恩,嗯,這字取得甚好,是誰取的?”鄭帝的聲音似帶著微微笑意。
“回陛下,是臣父取的,只為世受陛下隆恩,卻無以為報。”
“噢?你父親是?”
“臣父名寬,大曜五年起任禁軍六品防禦使,於大曜十三年登州之戰中受傷,殘一腿。蒙陛下恩典,以從五品職銜歸家榮養,又恩蔭一子入仕從軍,臣得以從八品屯田使之職入禁軍。陛下之恩臣父無以為報,每對臣言,要臣以身許國,報陛下大恩。”
“嗯,原來是忠臣良將之後,你是臨潁人?如今高堂都在祖籍?身體可還康健?你不必拘謹,如今我年事已高,于軍國大事已不甚在意,便全交由宰相們處置了。我已有許久未單獨接見外臣,今日只與你拉拉家常,說說你家裡事而已。”
聽鄭帝用了“我”而未用“朕”,一付閒聊之意,陳封一直緊繃的心絃終於稍稍放鬆了些。答道:“是,託聖上洪福,臣父母身體頗為康健,如今皆在祖籍臨潁,家中有幾畝薄田,生計頗過得去。臣兄弟三人,臣為長,兄弟二人亦在家中,二弟務農,三弟讀書。三弟年方十五,自幼喜讀詩書,才思頗為敏捷,因不願習武,只願讀書,盼日後在科場上掙得個功名,報效國家。”略頓一頓又道:“臣有一子一女,子十歲,女年方五歲。臣妻楊氏在家中上奉雙親,下育子女,臣獨身一人賃居都中,五年前納了一房妾室,打理臣居所,料理臣起居,臣也可一門心思投付軍中。”
鄭帝語帶笑意道:“家中無後顧之憂,前方自可全心殺敵,你之家人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