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陳封都不得清閒,拜訪趙具府邸,為楊顯餞行,又是親朋故舊為他接風慶功,又是昔日僚屬與他歡聚暢飲,足忙了十餘日才歇下來。軍營中事也不甚管,都是陳肅打理。鄭國禁軍每年春招募新兵,統交熊飛軍操練,三月後才分撥各衛各營。經淮南一役,龍驤軍左驍衛傷亡將士七千餘人,傷愈歸營的有兩千餘人,是以需補充五千餘新兵。這幾日陳肅與秦玉也是忙的不可開交,新兵要再甄選,再補入各營,老兵休整之時,新兵仍要操練,騎兵又不可在新兵中補,只在其他營中選通騎射者補入,也仍要勤加練習。朝廷撥給錢糧,也需他二人一一分派;陣亡將士的撫卹,又要一一核對籍貫,為防地方官員中飽私囊,又要遣人一一送到各州縣其家人手中。各種事繁瑣雜亂,卻又必須他二人親力親為,任何一點小疏漏都可能影響全軍士氣。陳肅是做老了這些事的,也還有條不紊,秦玉卻是第一次,每日焦頭爛額,不勝其煩,卻也無可奈何。
時交六月,天氣已炎熱難耐,陳肅、秦玉二人終於稍稍清閒了些。這日酉時,二人如約來到陳封宅子。這是三人回都後首次相聚,自是暢飲不休。待夜闌之後,眼花耳熱之時,祝氏、使女、家人都已遣退,陳封離席站起,踱步至這花廳門口,院內燈火俱滅,闃無人聲。 夜闌人靜,暑意稍減,只見空中新月一彎,卻又隱入雲中。陳封輕輕掩上門,又回到桌旁坐下。陳肅、秦玉知他有事要說,便也放下杯箸。
陳封壓低聲音道:“那日覲見之後,我每日思索當今那番話,只是不得要領。那日晚間我又拜會趙練才,趙都司言道,當今年老倦政,如今又壓我官位,不知是何用意,太子英明睿智,只是不得秉政,若太子秉政,我方得大展拳腳。又言朝中百官多願太子秉政,只是當今每以太子年輕,不得歷練為由推脫,卻每日只教太子讀書,勿理政事,如何得以歷練。這幾日我每每思之卻不得其意,今日說與二位兄弟,盼二位兄弟解我心頭憂疑。”
陳肅舉起酒杯,輕呷一口,卻不說話。秦玉微微哂道:“兄長哪裡是不解當今與趙都司話中之意,只是不知該如何抉擇罷了。”
陳封一驚,直直看著秦玉道:“兄弟此話何意?我委實不解。”
秦玉低聲道:“當今與趙都司話中之意再明白不過,這二人知兄長你武人出身,若是說不明白,怕你難解其中之意。”
陳封道:“璧城說的不錯,為兄我十餘年與兵革為伍,如何解得朝中文官的心思,若是胡亂猜疑,又恐惹出事來,兄弟你正可為我解惑。”
秦玉道:“趙都司之意自是要兄長輔佐太子,如今太子身邊已聚起許多重臣,輔佐太子,便是要與這些人為伍了。至於當今壓兄長官位一事,只怕有幾層深意在其中。”
陳封道:“哦?當今有何深意?”
秦玉道:“其一便如當今所言,恐兄長你少年高位,惹人猜忌,資歷不深,威望不足;其二,當今重兄長乃是因兄長長於帶兵,若兄長升任指揮使,便不能再帶兵,於當今便沒有那般大用處了;其三,當今壓兄長官位,便是要太子身邊的人不疑兄長,兄長便可多為當今探聽訊息了。”,
陳封道:“我本是鄭國臣子,聖上要我做事,我豈能抗旨不遵,又為何生出這許多事來?”
秦玉冷笑道:“兄長,如今朝堂之上,有多少二心之臣,當今若不籠絡你,又如何能信你?”
陳封仍有些猶疑:“當今使出這許多手段來,莫非只為籠絡我?”
秦玉道:“當今表面壓你官位,暗地裡卻賜你良田千畝,這不是籠絡又是何事?當今之意便是要兄長你不要輔佐太子,只有輔佐當今聖上方可功成名就。”
陳封道:“當今與太子難道不睦麼?”
秦玉道:“自古以來,皇帝與太子表面父子君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