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景曜四年三月初七,陳封到了梁都城西門外新鄭驛,隨行只有衛綰與二十親兵。
新鄭驛丞早已接到兵部滾單,得知近日徵西將軍陳封回都,要歇宿新鄭驛,便早做了準備,將整個驛站打掃乾淨,又將上房騰出來專等陳封。其餘往來官員歇宿便只安排到跨院。
陳封是接到政事堂行文,要他回梁都述職。陳封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此行是吉是兇,與程備、裴緒商議一番,也是不得要領。隨即便又接到袁端密信,信中說此番召陳封還都乃是鄭帝之意,只為去一去群臣疑心。
原來前番陳封兵敗之事雖被鄭帝與政事堂壓了下來,卻壓不住群臣議論,朝堂上對此次伐蜀生出疑慮之心。鄭帝便召陳封還都,示以朝野君臣和睦,並無嫌隙,又要陳封呈奏伐蜀長策,以堅群臣之心。
陳封雖仍是半信半疑,卻也不敢抗命,只得連夜召集眾將會商。命徐慷權領主將事,以程備為輔,各軍嚴守各自駐地,屯田待機,不得擅自出戰。
次日一早陳封便率二十親兵上路,一路晝夜兼程,怕耽擱時日,便不敢走水路,只得騎馬一路疾馳,只十七八日便趕到梁都。
陳封洗漱一番,又用了飯,驛卒送上一盆熱水來,陳封脫了鞋襪,將雙腳泡在熱水中,一股暖流流遍全身,這十幾日的勞乏,便也消解許多。
便在此時,突聽院內一陣喧嚷,一個親兵快步跑到屋內稟報說,袁相公與盧太尉到了。陳封一驚,也不及擦腳,將腳從盆中抽出,溼漉漉的便穿進鞋裡,疾走出屋,下階相迎。
此時天已擦黑,暗影中只見兩盞燈籠在前,驛丞控著背在一側遠遠相陪,袁端與盧豫聯袂而來。盧豫那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尤為醒目。
陳封深施一禮道:“陳封參見袁相公、盧太尉。”
袁端上前一步,扶起陳封道:“崇恩一路辛苦了。”
三人進到屋內,在中堂各自安坐,親兵上了茶來。陳封道:“陳封奉詔還都,因天色已晚不得入城,只得歇在這新鄭驛,明日一早便要到政事堂拜見相公,怎敢勞動袁相公、盧太尉。”
袁端道:“我二人是奉聖命來見你的。”
陳封恍然道:“聖上如此掛念陳封,臣...臣當真不知何以為報。”
袁端呵呵笑道:“聖上說了,此次召你還都有些倉促,恐你心中猶疑,這才命我二人先來見見你,與你通個氣,聖上與政事堂並沒有要換掉你伐蜀主將之位的意思。召你回來,只為聽聽你伐蜀的全盤謀略,這謀略即便不能公之於眾,卻也能淨浮言,安人心。今日特特要盧太尉走這一遭,也是為這事。你若心中已有了全盤謀劃便最好,今日先說出來,請盧太尉參詳;你若沒有伐蜀良策也無妨,便請盧太尉指點一二,以免明日面聖奏對之時出了差錯。”
陳封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道:“是,臣遵旨。”又道:“請袁相公、盧太尉稍坐,我去取一物來。”說罷快步走回東屋內,從自家隨身行囊中取出一份文書來。又回到中堂,雙手將文書呈與袁端道:“袁相公、盧太尉請看。”
袁端借過,展開來看,乃是一份手繪圖本,細看卻正是利州地理圖形與鄭、蜀兩軍分佈圖。看文字,正是陳封手筆。
陳封道:“攻蜀之事我雖謀劃多日,卻並未成文作圖,然蒙聖上召我還都,我想聖上必問起此事,是以這幾日除趕路外,每晚閒暇時我便作此圖。此圖正是現下利州各路兵馬駐紮分佈之圖”
袁端點點頭道:“崇恩想得甚是周全。”說罷在燈下細細看起來。然他素來對戰事不大上心,看得一時,仍有些不明所以,便將圖本遞與盧豫。盧豫卻是對漢中、利州瞭然於胸,接過掃了幾眼,便已看明大概,又將圖本遞還袁端。
陳封道:“相公、太尉請看,蜀軍目下駐紮在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