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孫霖大約三十五歲上下年紀,身材矮小,黑瘦臉龐,蓄著短鬚,臉上一團精氣。見秦玉問起,抬起頭來道:“秦制司,末將以為,我軍不宜主動出擊,唯有固守一途。眼下雖說楚軍並未有來犯之意,我等卻也不可不未雨綢繆。適才沮州尊說只固守應州,末將以為不可,若楚軍突然來襲,見我應州城池穩固,他定會繞過應州,直取宿州、安州。那兩處只有一千守軍,若被楚賊乘虛攻下,便是截斷了我應州與淮陰之通路,那時我便只能出城尋戰,或回身救援宿、安二州,或向前攻進楚國腹地,卻皆非萬全之策。只因後路不通,便是斷了糧道,縱是應州儲糧再豐,也終有盡了之日,這一戰卻不知要打倒什麼時候去。因此固守應州之策並不可行。”
秦玉道:“廉臣說的雖是有理,但楚軍若斷我糧道,我亦可斷他糧道,那時便要看誰的糧草能多支撐些時日了。楚軍兵多,兼且路遠,所帶糧草必不如應州儲糧,只怕是他先斷糧也未可知。”
孫霖道:“制司,我軍只可斷他陸路糧道,但安州南有壽州,雖說壽州不在何璠治下,但何璠卻可用水軍經渦水過壽州向安州運糧。我軍沒有水軍,恐斷不得他水路糧道。”
秦玉道:“呀,不錯,我卻忘了楚國水軍一事。廉臣熟知地理,果是良將。”
孫霖道:“制司過譽了,末將不過在淮南時日長些罷了。制司多在北方征戰,自是不知水軍之事。”
秦玉道:“水軍之事,日後閒暇之時,倒要向廉臣多多討教了。若按廉臣所說,這應州該如何守才好?”
孫霖道:“守城乃是下下之策,我大軍有一萬五千人馬,何璠縱是五萬大軍傾巢而出,我軍也未必便是劣勢。末將以為,我軍當前出迎敵,將楚軍拒之於國門之外。應州與前敵有五十里緩衝之地,進可攻退可守,不論楚軍如何來攻,都可應對裕如,也不怕他來襲我後方。”
秦玉微微點頭,斜看了劉遜一眼,道:“廉臣此策確是上策,只是楚軍尚未來犯,我軍便前出至國界,只怕朝廷要疑我挑起戰事,楚人也要疑我欲犯他疆土,這...這卻如何是好?”
孫霖道:“制司何必多慮,我軍縱然前出,也還是在我大鄭土地之上,並未踏入楚土一步,朝廷何疑之有?楚人縱然疑我又如何?他若不入我國境,我自然不與他交戰,他若入我鄭境,我豈能與他善罷甘休?”
劉遜開口道:“制司,我也以為廉臣之策乃是上策。若只是固守應州,我軍縱能取勝,楚軍也是進退自如,只有前出迎敵,以野戰破之,方可教賊子有來無回。”
秦玉道:“廉臣所言確是禦敵良策,與其坐守孤城,將應州前方五十餘里土地交與楚人,不若我大軍直抵國境只看楚人敢來否。也罷,便依廉臣之言。退之,依你看,我該如何構築防線才好?”
劉遜道:“適才振遠自請駐兵香澗,那裡我也曾看過,確是平坦開闊,利於騎兵衝鋒,若是一支騎軍駐守那裡,諒楚軍不敢走這一路。香澗又可護衛應州右路,又是進安州必經之路,有振遠鎮守,制司當可放心。”
秦玉道:“好,那便從振遠所請,命洪鐘率房營進駐香澗。”
劉遜道:“通海一地,地勢甚險,又是進兵應州的咽喉要道,制司可遣一支兵馬駐守。但孤軍突懸,恐不穩當,通海後方十餘里之虹泗,地處濉水南岸,制司可再遣一軍駐守,既可與通海軍相應,又可防楚軍渡濉水來襲。制司可自領一軍坐鎮應州,這四處兵馬皆可呼應,諒楚軍難破我防線。穩住防線之後,制司再尋戰機破楚也可進退裕如些。”
秦玉道:“好,退之這番謀劃極妙,昔日退之也說不通兵事,如今卻也能運籌帷幄了。沮大令,我這位劉長史雖只是舉人出身,卻也是有膽識在邊疆做官的,是我強將他調入我帳下。日後你二人倒可多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