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帝笑道:“你這顆白頭有什麼好看?若真出了亂子,你便似昔年一般為朕守門便好,朕要你頭顱又有何用?”說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鄭帝又道:“古人云:將相和則萬事興,諸卿都是我鄭國股肱之臣,你們雍熙和睦,才是國家興盛之象。這些小事,原也不必計較過甚。”
盧豫道:“是,臣本便是為陛下守門的老卒,臣雖較昔年老了幾歲,然若是有刀在手,只怕也無人敢近臣的身。”笑了兩聲又道:“陛下,臣也以為陳崇恩處置得法,政事堂所論也是極當。首惡任惠已伏誅,其家小如何處置便非我武將該問之事。陳肅雖有過犯,縱然當真剋扣軍餉,既已身死,便也無從追問。婁營眾將士雖然從惡,但國家用人之時,命其戴罪立功,也是朝廷仁德。至於陳崇恩,以雷霆手段平息變亂,確是有功於國,縱然是臣親臨戰陣,只怕也不能如此。”
盧豫忽頓了一頓,又道:“政事堂這般處置,臣並無異議,然有一事,臣卻有些憂慮,只不知該如何說起。”
眾人聽盧豫侃侃而言,都有些詫異,不知他如何肯就此放過陳封。待到聽他最後一句,不覺一驚,紛紛側目。
鄭帝卻不動聲色,只看了盧豫一眼,道:“盧太尉有何憂慮,直說就是。這裡都是朝廷重臣,盧太尉不必諱言。”
盧豫道:“陛下,我鄭國自禁軍大成以來,從未有過譁變之事,前番有兵將鬧事,尚是五十餘年前,先太祖武皇帝之時。彼時國朝新立,軍馬初成,先太祖但逢兵變,每以安撫了事,實因其時天下紛亂,欲成大事,須先定人心之故。然彼一時此一時,如今我鄭國禁軍大成,擁兵四十萬之眾,兵鋒強盛,天下震懾。然雖人多勢眾,卻也其心各異,若不能賞罰分明,只怕便難以管束。”
“今日之事,用不幾日必將傳遍天下,天下人未必便笑我鄭國軍務荒廢,但若此事就此一筆帶過,並不追究一人罪責,只怕便要被人恥笑了。那時人不笑我鄭國治軍不肅,反要笑朝廷不敢處治武將,豈不使我大國顏面盡失?再者,日後將士們但有一絲不滿,便即擁兵譁變,朝廷又該如何處置?政事堂如此處置,不能昭天下,不能儆諸軍,臣以為,似有不妥之處,請陛下明鑑。”
崔言待要出言反駁,卻見袁端使個眼色,便住了口。只聽袁端道:“盧太尉之意,是說此事須要處治幾個官員,方能顯示我大國之法度,卻不知盧太尉以為該處治哪個?”
盧豫道:“袁相公,盧某以為,此亂既生在軍中,還該一位大將擔些罪責才是,否則,如何要我大鄭四十萬禁軍心服?我思來想去,似也只有陳崇恩可擔此責。天璇衛是陳崇恩麾下,陳肅、任惠皆是陳崇恩部將,陳肅更是陳崇恩族弟,陳崇恩若擔此罪責,必能塞天下悠悠之口,更能使禁軍將士敬服朝廷,不敢以身犯法。此可謂一舉而兩得。”
盧豫轉頭向陳封道:“崇恩,我此說非為責罰你,實望你為我大鄭禁軍之表率。朝廷也並非當真要責罰,不過是聖上親自下詔申飭一番也就是了,連罰俸都不必有。如此,崇恩並未有絲毫受損,卻可使眾將士惕然,想來崇恩也不會推辭。還望崇恩體察我之深意。”
陳封等幾人聞言已是恍然,原來盧豫至此並未死心,仍想以此事打壓陳封。倘若當真如盧豫之言處置,有了這道聖旨申飭,便坐實了陳封的過錯,雖不必受罰,但陳封數年內卻也難以升遷,便也不能威脅盧豫之位了。
陳封拱手道:“盧太尉是我鄭國柱石,自然是一心為我大鄭,陳封豈敢不察?倘若能利於國家朝廷,陳封自然也不敢推辭。”
政事堂幾個人都老於政事,豈能不知盧豫之意,但此時卻不能冒然開口,眾人便一齊望向鄭帝。
鄭帝微微一笑,道:“盧太尉之言似有幾分道理,陳崇恩亦有古大臣之風,政事堂幾位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