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君,下官身為言官,既已聽聞此事,便不能假作不知。查問案由是貴府之責,朝廷之中也自有衙門去辦,下官之責不過上疏言事而已,這卻是下官不能不做之事。”
段圭也站起身來,攜起熊烈手來,扶他坐回椅上,自也坐下道:“這事不論是真是假,御史有風聞奏事之權,那是誰都不能怪罪司諫的。然司諫既到了我府衙之中,將此事說與我段某得知,那是給了我段某天大的情面。這事若捅了出去,段某雖未曾貪墨,這失察之罪卻是逃不掉了,這名聲可也壞了。是以請逸德抬抬手,由段某自查此事就是。我一月之內定將此事徹查清楚,將那些貪官汙吏該殺的殺,該黜的黜,定不留一個。那時我再將此事來龍去脈清清楚楚稟明逸德。逸德放心就是。”頓了一頓又道:“逸德既不肯吃酒,那也無妨,然逸德如此大德,這回拜我是定要拜的。逸德下榻何處?若不嫌棄,今日便在我府衙之中歇宿如何?”
熊烈道:“府君請恕下官不能從命。下官身為御史,聽聞此事,斷無不上奏的道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臣子本分。然此事也並非無轉圜之餘地,下官還都之後,還要查閱陝州歷年豐歉,庫中存糧去向等諸事,至下官上疏之時,想來已是半月之後了。府君只需在這半月之內查明此事,具疏上奏朝廷,自然再無失察之罪了,如此,府君與下官便是都盡了臣職了。至於他事,下官先謝過府君,卻實不敢領。明日一早下官便要啟程回都,便不勞煩府君了。下官言盡於此,這便要告辭了。”說罷起身便要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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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圭忙起身拉住熊烈手道:“逸德何必急切至斯?君所言乃是至理,段某受教了。便如逸德所言,段某足承逸德盛情。然縱無今日之事,逸德路經我陝州,我也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再送些程儀才是,此是常例,我素知逸德清廉守正,卻也不必拘泥至此。”
熊烈拱手作禮,也掙脫了段圭的手,道:“多謝府君,然下官一路之上,自有官驛供奉,斷不敢領受無端之禮。下官告辭了。”說罷又是深施一禮,轉身便去。
段圭苦留不住,只得與文修送熊烈出門。但熊烈步子極快,段圭跟了幾步便有些跟不上,只得住了腳步,任由文修獨自送熊烈出了府衙。
熊烈別了文修,仍乘轎子回了南城汪家老店。
酉正時分,天已黑透。一乘四人抬官轎緩緩落在汪家老店門外,門額上懸著的兩盞燈籠隨風輕擺,發出昏暗的光來。
只見那轎簾紋絲未動,轎旁跟隨的人手持燈籠,下了馬來,正是文修。
一個店家早迎了出來,雖不識得文修,卻也知乘這等官轎的定是貴人,忙賠笑道:“小人眼瞎,早沒瞧見這般大的轎子,著實慢待了。官人可是要投宿麼?”
文修道:“你當真是眼瞎,城門早已下閘,投的什麼宿?我且問你,可是有一位熊大官人住在此間麼?”
店家道:“回稟官人,確是有一位熊大官人住在小店,是昨日來小店投宿的。官人要見時,容小人去通稟。”
文修道:“休得囉唣,我家官人要拜會這位熊大官人,你只引路就是,旁的休要多嘴。”
店家諾諾連聲,不敢阻攔,只得打著燈籠在前引路,文修牽馬緊隨其後,那乘轎子便直抬進門來。
前院路邊牆上掛著幾盞燈籠,還能看得清路,進了後院,便是黑漆漆一片了,那店家與文修兩盞燈籠也不甚亮,一行人只得小心翼翼,緩緩而行。
行到熊烈院門外,見屋內閃著幾點燭火,店家知他幾人還未睡,便壓低聲音喊道:“包二哥,有位官人來拜會熊大官人。”
文修叱道:“罷了,你自去罷。”
店家只得應了,慢慢走了開去,雖不敢回頭張望,卻張著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