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數巡,三人已各自喝下二斤酒去,盧豫量宏,又極有涵養,還不覺如何,陳封與洪慶卻俱已是眼花耳熱,漸漸說起征戰之事。
洪慶道:“崇恩,你這利州一戰實在精彩至極,最妙之處便在雪夜襲劍閣,天下間有哪個能想到,劍閣便這樣被你攻下,夏侯蹇五萬大軍,便被你圍在了利州。崇恩只怕還不知,你戰報傳到梁都,不到半日間便已街知巷聞,梁都便如滾湯一般沸騰了,第二日百姓自行歇市一日為你慶賀。我大鄭數十年未有那日那般歡騰。崇恩這一戰,非但為朝廷取下巴蜀,更為我大鄭立下軍威。”
陳封笑道:“溢之兄好眼光,雪夜襲劍閣正是伐蜀一戰最要緊之處。有了這場勝仗,日後幾場勝仗皆是水到渠成,若無這一戰,取成都便遙遙無期了。我在利州屯田幾近一年,等的便是這一戰,幸而眾將士不負我望。”得意之情已是溢於言表。
“崇恩差矣。”洪慶以手指陳封,嗆聲道:“你說劍閣一戰要緊,確是不錯,但你說日後幾場勝仗是水到渠成,卻是大謬,你莫欺我不曾領兵出征。那時你以十萬兵馬對夏侯蹇五萬,看似必勝,但若要吃掉夏侯蹇,卻是談何容易?綿谷地處要道,四通八達,要截住蜀兵何其難也。我也曾細看你軍報,你幾番分兵調兵直是恰到好處,竟是將麾下這些兵馬用到了極致,這才不曾走了夏侯蹇。我與許多將軍論起你這一戰,皆甚歎服。崇恩,我朝被北燕壓制十餘年,直到你打出這一戰,才算又打出了我大鄭禁軍的骨氣,日後我大鄭官兵便再不懼怕北燕了。”
陳封大笑道:“溢之兄這番讚譽,實在教陳封愧不敢當,陳封不過僥倖,行險得勝而已。”忽地瞥見盧豫面色淡然,在一旁獨自飲酒,心下一凜,便即接道:“我是後生晚輩,一介武夫而已,哪裡便能為大鄭官兵打出骨氣了?我大鄭官兵唯仰仗盧太尉一人耳。”又轉頭向盧豫道:“太尉,此戰之後我時常回思,總覺似哪裡差了一些,卻又不知差在何處,百思而不得其解。太尉以為,此戰可有紕漏之處?太尉身經百戰,必有以教我,請太尉賜教。”
盧豫放下手中酒杯,臉上瞬間露出笑意,徐徐道:“崇恩,這一戰打到你這般地步,已是極其不易了。全取利州,盡殲蜀國五萬大軍,逼得夏侯蹇陣前自盡,已沒有再好的結果了。我又有何可以教你?”
陳封道:“我自以為此戰有些僥倖,陳封誠意求教,請太尉不必諱言。”
盧豫看了陳封一眼,遲疑片刻道:“崇恩既如此說,我便直言不諱了。我亦以為你此戰太過行險,成功確是有些僥倖。雪夜襲劍閣這一著雖是出奇制勝,卻也是極其兇險。劍閣天下至險,以三千五百兵馬奇襲劍閣,倘若不成,非但這三千五百人要折在劍閣,便是蜀國,也難再圖了。”
盧豫不去看陳封,又接道:“若劍閣不下,夏侯蹇得知此事,必遣重兵以固劍閣,再嚴防退往劍閣通路。如此,兵事稍有不利,夏侯蹇便可全軍退守劍閣,我大軍要想再進一步,難如登天了。”
洪慶道:“若不出奇兵,又如何才能取下劍閣?古之名將亦不乏出奇行險之人。以太尉之見,又該如何才能保必勝?”
盧豫微微一笑,道:“崇恩屯田待機這一著並不為錯,只是出兵時機卻嫌略晚了些。若是我用兵,當在秋收之時便出兵。屯田只為懈怠蜀軍,秋收之時已足矣。那時我可誘使蜀國出兵來劫我糧草,卻暗暗調動兵馬,出兵疾插昭化與劍閣之間,截住夏侯蹇退路。我以重兵固守蜀軍退路,便與崇恩取下劍閣一般,卻不必行險去攻劍閣。嗣後崇恩調動兵馬極為精妙,再依此調兵,仍舊可全取夏侯蹇兵馬。夏侯蹇若敗,劍閣自不待言。我在利州兵馬多過蜀軍一倍,若能穩中求勝,豈不強似行險?”
洪慶與陳封對視一眼,道:“太尉用兵,確是精妙,洪慶服了。當為太尉此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