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劉宇西的電話
李浩然覺得自己正在一條湍急的水道里,身體正在急速下沉,即使拼命抬起雙手,奮力划水,依然無法阻止下沉。大量的水湧進他的嘴巴,灌進他的喉嚨,湧進他的肺部,他快要喘不過氣來。呼,吸,吸,呼,很平常的一個動作,而對於此刻的李浩然,好像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無論他多努力,多艱辛,他依然得不到任何新鮮的氧氣。他覺得肺要炸了,頭要炸了,整個身體都要炸了。
他要死了。放棄掙扎?還是繼續做無謂的努力?
在湍急的水流中,他好像碰到了一塊大石頭,或者說是碰到了一根橫亙在水流中的橫木。他感覺到他的右手,準確的說是右肩膀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痛入骨髓,痛入心扉。
痛就痛吧,但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弄痛了他,雖然這對他的生死無關要緊。他拼命睜開雙眼,朝遠處的不明物體望去。
物體的黑色慢慢轉變成了黃色。暗黃色。
不明物體的輪廓逐漸清晰。
一隻雞,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公雞。
李浩然的雞。準確的說,是李浩然養的大公雞,寵物雞。就像有人喜歡養貓,有人喜歡養狗一樣,李浩然喜歡養雞。
這個嗜好有點怪。但仔細一想,其實也並不怪。有人還喜歡養蛇,養虎呢?他喜歡養雞,又怎麼了?
更何況,此時的大公雞還把快要溺水的李浩然撈了上來。噩夢初醒,李浩然張開雙臂,想要給大公雞來一個大大的擁抱。但大公雞就好像一個恰逢打冷戰的夫妻一樣,只是冷漠地掃了他一眼,然後咯咯地叫著走開。
李浩然仔細瞧了瞧,原來是肩膀底下壓著幾粒細碎的餅乾。那應該是大公雞的口糧。而現在,他正躺在沙發邊的地板上,一個黃色的枕頭就倚在沙發腳邊。離他腳跟的不遠處,一隻透明色的玻璃瓶正如一個美男子一般,靜靜地注視著一個形如乞丐、狀如流浪漢的他。
很快,他就明白過來,剛才好像並沒有在水裡,也好像並沒有溺水。只是昨天喝了一點酒,然後倒在沙發上睡覺。睡覺過程中,他不小心翻身掉到了地板上,而那隻黃色的枕頭又不小心掉在他的腦袋上,不小心堵住他的呼吸。
搞明白這一切,他的頭立刻就痛了起來。條件反射。這是缺酒的症狀。酒蟲如同到處遊走的血細胞,啃齧著他身體的每一處細胞。只有酒,才能緩解頭痛的症狀,只有酒,才能讓他緩過神來。
他一骨碌爬了起來,朝腳跟處的那隻透明酒瓶撲了過去。抓起酒瓶,仰起脖子。一滴白色液體在瓶口慢慢集聚,終於抵不住地心引力的拉扯,朝一張血盆大口落了下去。血盆大口一直張著,彷彿想要從酒瓶裡得到更多的液體,但好像血盆大口等了大半天,依然沒能等到瓶口的第二滴液體。於是血盆大口迫不及待,居然捲起舌頭,直接把尚未滴落的第二滴液體舔了進去。
李浩然抬頭,一道刺眼的光線折射到他的眼球,刺激著他的視覺神經。他的瞳孔頓時收縮。好像今天還得上班。
對,上班。
他的右側大腦馬上發出了資訊。對,他得上班。不上班,就等於沒收入,沒收入就等於沒酒喝。他的左側大腦一接到指令,立即指揮四肢動了起來。找衣服,找鞋子,找公文包。
可衣服呢,鞋子呢,公文包呢?全不見了。它們到哪了?我把它們放哪了?
李浩然低頭一看,除了公文包,其它的東西好像全在自己身上。對,就穿在自己的身上。好像從昨天開始就沒脫過衣服,脫過鞋子,一直到現在為止。
一定是酒喝多了。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他要上班去了。
上班。他再抬頭一看,班也好像不用再去上了。熟悉的房間,熟悉的牆體,熟悉的辦公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