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撐案而起。
“那幾個傢伙也就算了!”
“你這個當師傅的甩手遠遊千年、什麼都不管,卻唯獨把當年留下的爛攤子全都撂給了我,方壺朱明哪裡沒有齊全的龍君佐政、劍首治軍?”
“就算有些壓力,好歹也有靠譜的匠首和司鼎吧?”
“我要管地衡司的瑣事不說、每月還得專程理由去趟丹鼎司震懾宵小、臨淵境的龍師們也不看大局!”
“工造司主位空缺了幾百年,應對歲陽危機的方式全靠比我還大的老爺子對造物洪爐打補丁、這一鬧騰,我看是要請懷炎將軍上門一趟!”
將軍大人嘆息癱坐。
“燎原的子子孫孫指定全出來了!”
“要不是玉闕仙舟送了個太卜、天泊司有馭空……我指定要被累死,除了能偶爾睡個小覺,就差沒全天候待命了!”
為了方便辦公他可謂吃住搬到了神策府。
能借著探望白露的機會出去透氣,開心的簡直要犯萌陰身!
但就那樣,還免不了戴上一個戀權頗重,無所事事的帽子:
“羅浮六御的未來在我肩上挑著,四族決裂的安危沒人比我更清楚!”
“說我不負責?”
但凡他有一絲不負責早跑去當巡海遊俠啦!
景元一口氣吐了七百年苦水,怒氣散去。
突然愣住,
眼前的可是魔陰身啊……真是奇怪啊,彷彿在這故師白月之前,他又回到了七百年前那個任性張維的習劍午後。
【練也打不贏師傅,不練了!】
“那個,我並非在責罪師父,只是,“
“只是見了我便有些鬆懈,經不住倒出苦水?”
鏡流側目。
“為師收回之前的話,你做得很好。”
“倒是這七百年的期守辛苦了。”
換做她來,她必然做不到的。
景元長嘆。
“七百年前,你六識盡失、已墮魔陰卻要踏往豐饒,我實則已將那場流放視作道別。”
“我夢見你與他都已變成肆意殺戮的孽獸,正如白珩……若說應星引受了疏忽的恩賜。”
“那又有誰能夠幫助師父呢?”
他不知,只覺得鏡流有些特殊。
仙人過八百年便會加速身染五濁的過程。
但七百年過後,他反倒覺得師父貌似比七百年前的獄中要更能操縱那份殺意了。
也許是腹中的這輪淵月、也許是那份一體同源的巡獵之劍。
“你想打聽這秘密?”鏡流負胸。
確知這一半劍靈是要還的:“我離開羅浮前會交代你一切,將那個傢伙引薦給你,儘管他是個怕事的懶鬼。”
“但見你這般辛苦,就算念及我的情分,也要來關照我這徒弟吧。”
怕事的懶鬼?景元摸索下巴,貓貓嘴掀起一縷好奇的弧度。
雖說老師在儘量表現得很討厭。
但為何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師父此行是為羅浮建木而來?”
“是,也不是。”
“那位自稱羅剎的人有些特殊,與他合謀,要有所防備。”
“看來你也覺察到了那棺中的秘密。”
“以災禍對抗另一場災禍,即便在我看來這也是一步險棋。”
“但這也是徹底終結紛爭的唯一解法,災禍平息之後,就由你來為我扣上枷鎖。”
她信不過別人。
“罪徒鏡流,你的生死將由元帥決定。”
景元負手而立, 金瞳冷寂。
“很好,記住你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