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才她只是念在沒外人的份上隨口一說,素來舉止端莊得體的時三娘竟手忙腳亂打翻了茶盞。
她倒覺得自己所言在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時纓生得花容月貌,一直不缺愛慕者。
雖然她早早與衛王訂婚,尋常貴公子只得望而興嘆,可岐王身份特殊,不似他們瞻前顧後、束手束腳,對她心生好感,便藉此機會表露,也能說得過去。
時纓詢問在先,自己才提供猜測,天曉得她的反應竟如此劇烈。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時纓有過這種情緒波瀾。
也是,旁人忌憚衛王,從未有誰敢像岐王一樣公然對她示好。
她許是被嚇到了。
時纓緩緩收手,面頰仍掛著幾分緋紅,鄭重其事道:「往後不許再將他和我牽扯到一處,在這世上,我最該避而遠之的人就是他。」
「好好好,是我不對。」曲明微識時務者為俊傑,自然滿口答應。
-
那廂,曲家兄弟幾人分工,一邊調查馬廄那邊的情況,一邊安撫賓客,引他們去宴廳。
賓客們興致勃勃地聊著剛才的比賽,提及那名家僕,皆是讚不絕口。
得救的孩子也頗具膽量,非但沒有被嚇哭,還好奇地纏著父母問東問西,想學擊鞠和騎馬。
時綺聽他們七嘴八舌地稱讚時纓,心情百般複雜。
她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姐姐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時纓竟有如此離經叛道卻又光艷照人的一面。她此前從未觀看過擊鞠,但卻被時纓在校場上風馳電掣的身姿吸引,幾乎移不開視線。
時纓她竟敢如此。
她怎敢如此?
整場宴席,時綺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離開英國公府,回到自家府上,還滿腦子都是比賽時的情形。
一進門,林氏身邊的僕婦便迎上來:「四娘子,老爺和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時綺回過神來,作別兄嫂,隨那僕婦去往正院。
進入屋內,時綺向父母行禮,時文柏示意她落座,開門見山道:「皎皎,你既已及笄,也該將婚事提上日程。我和你母親原本考慮與榮昌王府聯姻,可惜,竟被那英國公捷足先登。」
時綺聽聞「榮昌王府」四字,登時面上一紅,驚慌失措道:「阿爹,女兒年紀尚幼,還想在您和阿孃身邊盡孝……」
「放肆!」時文柏板起臉,「我話未說完,你竟敢頂嘴!」
他計劃泡湯,心中很是不豫,自從得知岐王要回京,他們衛王一系便商量著拉攏榮昌王父子,徹底絕了岐王在京中的人脈。
孟家沒有適齡且未許夫婿的女兒,他本想讓幼女與對方結親,誰知遲了一步,被英國公府搶先。
他以為,榮昌王世子應當看不上曲家那個終日舞刀弄槍的野丫頭,豈料天不遂人願,他似乎還頗中意這門親事,反倒是曲娘子不肯就範。
也不知榮昌王世子年紀輕輕,怎的如此眼瞎。
時綺見父親面色陰沉,噤若寒蟬,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不禁暗恨自己無用,但凡她有時纓半數的勇氣……
「我和你母親為你相中了成安王府的世子,」時文柏的聲音緩和幾分,「今上這一輩皇室血脈稀薄,除了榮昌王,便是成安王最為顯貴,其子與你年歲相當,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林氏也道:「皎皎,你阿爹為你的婚事愁白了頭,只怕虧待你。成安王世子是皇親國戚,將來繼承爵位,堪稱前途無量,屆時阿鸞嫁與衛王,你們也算親上加親,少不了互相照拂。」
兩人一唱一和,時綺卻只覺耳畔嗡嗡作響,全身血液直衝頭頂。
成安王世子,正是今日想要偷襲時纓、反被岐王打落馬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