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面是一封信,他取出一看,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排列工整,走筆卻閒適自如,正是時纓所寫, 紙張隱約還泛著清甜的香氣。信中說,這些都是她送給他的禮物,不只有今年的份,還有打從十年前兩人初識起, 她錯過他的每個生辰都補了份賀禮。
十一件禮物,種類不一而足,九歲那年是孩童喜愛的彈弓,她回憶道, 當時在杭州相遇, 正逢盛夏, 她還和他比賽用彈弓打樹上的知了,看誰的準頭更好, 可惜她的彈弓帶到京城之後被時文柏發現,跟其他玩具一同扔掉了, 只能搜遍集市,買回一把非常相似的, 送給他作紀念。
他自然也記得。那時候, 她還說把彈弓送給他,但他料想這種東西帶回京城,給皇帝看到,定會指責他玩物喪志, 或許連母親都要遭殃,便口是心非地拒絕了她的好意。
來到靈州,他終日勤學兵法、苦修武藝,再也沒提過玩樂的事,崔將軍只當他天生嚴於律己,卻不知他幾次午夜夢回,都有些遺憾當初沒有收下那把彈弓。
十歲那年是一隻半個巴掌大的小瓷瓶,她說,裡面裝著長安的雪。
杭州冬天也會下雪,卻不及北方的雪花,如飛絮般紛紛揚揚從天而降,覆滿整座京城。她第一次見這麼大的雪,興致勃勃地拿瓶子接了些許。
此物一直放在她的妝奩中,時綺收拾出來,和嫁妝一起交予她。
現在,她送給他作紀念。
信裡繼續寫,彼時他初至靈州,不知有沒有思念家鄉,她自己從杭州帶來的東西幾乎悉數被沒收,無法睹物念舊,但卻可以把長安的雪遙寄給他。
他會心一笑,竟是想起以前還在梁王府的時候,大雪紛飛,天地潔白,院子裡銀裝素裹,他和內侍們堆雪人、打雪仗,祖父坐在廊下,樂呵呵地看他玩鬧。
內侍們說,祖父只有在他面前,才會笑得如此開懷。
……
十三歲那年,是她親手縫製的荷包,針腳鬆散、刺繡歪斜,與她如今的技術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他卻忍俊不禁,彷彿看到豆蔻年華的少女坐在窗邊,愁眉苦臉地穿針引線的場景。
她幼時活潑好動,除非是讀書,否則壓根坐不住,來到京城,卻不得不學習女紅,以免將來出閣後丟人現眼。
儘管太子從未收過她的針黹物品,時文柏卻還是未雨綢繆,勒令她多加練習以備不時之需。
她信中寫道,如果當年與她訂婚的是他就好了,她會把自己做的東西都送給他,他鐵定不會嫌棄,反之或許還會炫耀地戴在身上,巴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未婚妻的禮物。
他想了想,的確,她還挺了解他。
如果能有她做未婚妻,他估計夢裡都會笑醒。
……
十七歲那年是枚同心佩,他長她兩歲,同年她及笄,便可以與他完婚了。
如果是他,她願意趕赴靈州,早些陪他戍守在這片北疆之地,還能見到待他如己出的崔將軍。
他們會提前過上現在這般出雙入對的生活,或許還會有一兩個孩子,白天他去軍營,她就到學堂授課,然後與孩子們一同等待他歸來,他賦閒的時候,便和她策馬帶孩子們去踏青。
等孩子長大些,還可以教他們擊鞠,他帶女兒,她帶兒子,分成兩隊一較高下。
他不覺彎了彎嘴角,目光也變得溫柔。
她總擔心自己受安國公夫婦影響,不會養育兒女,但他直覺,她若有了孩子,將會是個很好的母親。而他會和她一起,悉心陪伴他們長大,絕不讓自己經歷過的事重演。
……
今年的禮物——
他意外地發現,居然是一沓畫紙。
她的丹青堪稱一絕,尤其擅長描繪風景和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