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上幾篇。”牛德草一直十分擔心地憋著氣,聽党支書杜木林給他說話,直到聽到這裡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心裡像在三暑天裡喝了一大碗冰雪水,五臟六腑都舒服得沒法說——自己現在好不容易才碰上一個識人善任的伯樂,遇到一個人盡其才的機會。多少年來他都總想著能夠有上這樣的一個時候,甚至不知道有多少次做夢也都在夢著這樣了,然而卻從來還沒能想到這樣的機會竟然來得會是這麼的突然。這真讓他有點兒喜出望外,頓時產生一種“夢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看來世上這伯樂雖然很少很少,但總歸還是有的,只是自己以前總是“楊意不逢,撫凌雲而自惜”罷了。
自此以後,牛德草從臉雖然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變化,行動上也仍然還是像以前一樣,該上工就上工,該幹啥活就去幹啥活,可是心裡頭卻總是甜絲絲、樂滋滋的,覺著日子過得特別有盼頭,有心勁兒。這一段時間,他把他應該乾的一切活兒都幹得乾乾脆脆、漂漂亮亮的,十分到位,從不給別人添一點兒麻煩,同時也讓人從他所幹過的活兒上挑不出一點兒瑕疵——在各方面都儘量表現得十分優秀,讓人看了都只是有說不盡的感慨。不過,這些天,他的日子也是挺難熬的,在心裡一直是扳著指頭一天一天數著過的,暗中推算著水庫工地指揮部的政宣組哪一天會通知他去政宣組上班,除此之外,別的什麼也就都不再勞神費力去想了。他甚至把去政宣組上班所要帶的東西提前都悄悄地給拾掇得好好的了——不是杜支書都很明確地告訴自己了嘛,這事只要政工組的廉組長出面一說話,保準沒問題。到那兒上班的第一天,先該怎麼做,該先拜謁哪一個領導,見了領導話該怎麼說,舉止怎麼才適度得體,就連這些細節上的事情,他一應都已經想得停停當當的了。現在真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只等著水庫工地指揮部裡的通知一句話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可是就這樣簡單的事,牛德草左等右等,等來等去,苦苦地等了一天又一天,日出日落,在這難熬的等待中,日子一天天地都從他的身邊悄無聲息地過去了,把人等得眼睛簡直都快要等穿了,可就還是等不見水庫工地指揮部給他所下的那一句通知來,你說這急死不急死人?有幾回他到水庫大壩工地去上工,路過指揮部的門口,禁不住兩眼瞪得圓溜溜的就直往水庫指揮部的門裡面看。總想著會不會就在這時候突然有個人從裡面走出來,攔住他說:“牛德草,今天你就不用到大壩工地去上工幹活了,以後就在這裡工作。”指揮部門口掛著的那塊大牌子,白底黑字,頗有氣魄,顯得格外雄渾壯美,吸引得他忍不住都想走進指揮部的大門去看看,更想著如果能碰上個合適的人,順便也好打聽打聽自己的那檔子事。可是就在他的前腳剛要邁進指揮部大門的時候卻潛意識地給停住了,心裡反覆地自問:“你想進去看什麼呢?裡面能有個啥好看的?”似乎這裡面的一切再好,現在也還都和自己無緣著的。“自己進去是想問一下有關自己的那檔子事嗎?可是進去了又能向誰探問呢?這裡邊的人誰是給你說過指揮部要把你往政宣組裡調了?你也不想想你個眉眼,還不是自作多情,痴人做夢?你也不看看,從這裡出出進進的那都是些什麼人?他們哪一個不是共產黨員、共青團員?退到底,人家也是個貧下中農成份或者紅五類出身的。你夠格嗎?你心裡是把支書給你順便說的那句閒話當真了,可看看人家支書這幾天的表情,人家似乎根本就把那話沒當回事,只是茶餘飯後沒事,尋開心隨便說說而已,此後就再也隻字不提了,就跟他以前什麼都沒對自己說過似的。”牛德草啊牛德草,他想到這裡,就不得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腳撤了回來,折身向著水庫大壩工地邁開大步又毅然走了去。
隨著時間一天天不停地往前推移,牛德草去大壩工地指揮部政宣組工作的那種如飢似渴的迫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