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封移花接木,鬼斧神工的信實在令小弟佩服。」李鵲說,「李恰定然也想不到,大哥主動改名並非為他考慮,而是計深慮遠,有更深的考慮!」
「是為豬豬!為豬豬!」李鵾搶話道,「怕人搶豬豬!」
「怎麼說話的,老子怕過誰!」李鶩一巴掌拍在李鵾頭上,後者哎喲一聲,委屈巴巴地扁著嘴看他。
「你自己說、說的,打雕兒做什麼……」
「我說過嗎?」李鶩看向李鵲,「你聽到過嗎?」
李鵲果斷搖頭:「沒聽說過,二哥休要血口噴人,大哥英勇無比,怎會怕誰。」
李鶩立即撿起新學的詞彙,對李鵾道:「再血口噴人,老子抽你。」
李鵾有口難辯,狠狠瞪了奸弟一眼,扭過龐大的身子背對李鶩,生他的悶氣去了。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是老祖宗傳下的道理。萬一李孬頭把老子的大名往天下第一狗跟前一遞,萬一天下第一狗對老子早有耳聞,心血來潮叫人打聽……」李鶩說,「多個名字也能多條退路。」
「大哥起別名一事,告訴嫂子了嗎?」李鵲問。
「別告訴她。」李鶩搖頭,「一會她又覺得自己連累了我,一個人唉聲嘆氣想個不停。」
以這呆瓜的風格,說不定會為了給他省事,乾脆閉門不出,關自己禁閉。
如此——還是自己換名字方便得多。
「大哥有情有義,先謀而後動,小弟佩服!」李鵲一臉欽佩,「當今世道,像大哥一樣面面俱到的人已經不多了!」
「過獎過獎,這樣的人還是有的,只是不多見了而已。」李鶩謙虛道。
「大哥不僅智勇雙全,還是個謙謙君子,讓小弟佩服佩服!」
你恭維我推讓,你敢說我敢信的聲音在車廂裡一來一去。
李鵾委屈地在牆角畫著圈圈:沒有人來哄他……想豬豬了。
……
「下雨了——」
幾聲驚叫,庭院裡霎時亂了起來。
開了一半的賞菊宴匆匆落下了帷幕,沈珠曦幫著府裡的丫鬟小廝搬院子裡的菊花盆,下人們頭回見到這麼平易近人的主子,嚇了一跳,一個不要幫忙,一個偏要幫忙,院子裡更加亂成一團。
多數最終戰勝了少數,沈珠曦被驅逐到屋裡,看著府中下人將擺出來的花盆一個個又搬迴廊下。
一個人的賞菊會換了個地點,又一次開始了。
深深的屋簷下連珠似地垂落雨滴,星月相伴的蒼穹聳立在屋脊上,五顏六色的菊花在輕柔的夜雨裡輕輕搖擺,沈珠曦撐在窗臺上,頗為感慨地欣賞著這入秋後的第一場雨。
貼身婢女媞娘扶著她的手臂,跟著往屋簷上看,卻只看得自己一頭霧水。
「夫人,你在看什麼呢?」
「這場雨盼了這麼久,終於來了。」沈珠曦說。
「啊,娘子是在想這個啊!」媞娘恍然大悟,再看這屋簷下滴落的雨珠,就有了不同的感想,「太好了,像去年那樣的饑荒就不會來了吧!」
「是啊,所有人都能安心,」沈珠曦笑道,「你也不用再和我分開了。」
媞娘露出興奮而快樂的笑容。
李鶩為了她能在襄州生活習慣,為她打理好了府中一切,其中就包括從徐州接回娣娘做她的貼身婢女。
徐州戰亂時,娣娘父母為了一錠銀子將還未及笄的她賣給一個有軍職的叛軍做妾,後來叛軍戰死,娣娘也逃了出來,李鶩的人去接時,娣娘父母正準備將她嫁給另一個年過七十的鰥夫,彩禮用來給適齡的弟弟娶妻。
二虎的扇子擱在娣娘父親的脖子上,暗藏在扇葉裡的刀片抵在瑟瑟發抖的老漢脖子上,用來聘請娣孃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