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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頁

「義父?」

李鵲撐在床邊的手慢慢收攏了,指甲深深陷入手心。

他望著床上的傅汝秩,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心地深埋的憎恨。

「你怎麼說得出口?」

「我的親生父親……」

傅汝秩和他四目相對,短短片刻,臉上已經轉過許多神色。

「你是……什麼時候……」

李鵲無視他的問話,自顧自地說著。

「我娘,原本出身官宦之家,我祖父容德敬雖然只是一個清貧的八品小官,但好在受人尊敬,衣食無憂。平凡而安寧的日子,卻在我娘十六歲那一年被打破了。祖父被人汙衊,為證清白,在獄中懸樑自盡。其餘家眷,男子被發配邊疆,永不得入京;女子淪為樂戶,供人嬉笑取樂。」

「他們做錯了什麼?」李鵲看著傅汝秩,一字一頓道,「他們唯一做錯的,就是不該帶我娘去白馬寺上香,遇見人面獸心的你。」

「我娘唯一的錯……就是生得像白貴妃年輕時候,讓你再生邪念,故技重施。」

「你什麼都沒做,只是眼神的一個駐留,就有無數願意為虎作倀的人,將你想要的東西送到面前。你所需的……只是一個稍微長久的目光駐留,就能毀了幾十個人的一生。」

傅汝秩沉默不言地看著他,乾裂的嘴唇卻在微微顫抖。

「傅大人……你的一生,太可悲了。」李鵲緩緩道,「你出身在簪纓世族,少年時是先帝伴讀,冠發後出將入相,權傾朝野,就連九五之尊,也要看你眼色行事。你這一生榮華富貴,卻始終都在追尋已經破碎的幻影。」

「方家小姐,還有我娘……都是那個幻影的某一部分,某一片段。待她們神似的部分消逝後,再將她們毫不留情地放置一邊。」

「……你用你的悲哀,一手創造了更多的悲哀……」

「……傅大人,我說得對麼?」

傅汝秩抿住顫抖的嘴唇,閉上了雙眼。

李鵲望著他完全封閉起來的古井無波的面容,低而輕的聲音裡出現了一絲難以察覺的不穩:

「我以前還懷疑過,母親那麼天真的人,怎麼能夠瞞天過海,悄無聲息地生下孩子並謊稱是收養的棄嬰?後來我才明白……不是娘騙過了教坊,騙過了你,而是整個教坊騙過了娘,是我們光風霽月的宰相大人騙過了娘!」

李鵲平靜的聲音下漸漸湧起了洶湧的波濤,憎恨的火光,在他通紅的眼眶中明滅。

「你怎麼有臉——在我娘要你為我取名時——為我取名叫『不平』?!」

李鵲話音落下後,內室寂靜無聲,好似天地都安靜了。

半晌的緘默後,傅汝秩微弱乾澀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和你娘……只有酒後的那一次。她不知前因後果……只以為我心有所屬,主動扮作她人,想要慰我心神。清醒之後,我們互相裝作無事……只不過後來……她懷孕了,還想瞞著我生下孩子……我自知愧對你娘,便裝作不知,暗中打點……我給你取名為不平,是希望你明白,天地間不平之事多如牛毛,你若嫉惡如仇,早晚會給自身招來毀滅……所謂剛者易折,柔則長存……容不平……不過是我希望你……一生能夠平安喜樂,做一個平凡的人……」

「我一生最大的不平,就是你賦予的!」

李鵲失控的怒吼打斷了傅汝秩的聲音,久久地迴蕩在內室之中,攪弄著粘稠而沉重的空氣。

「你和你的嫡子一樣卑劣,一樣令人作嘔——」李鵲說,「你的嫡子,在你的耳濡目染之下,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還以為他是需要照拂的幼子,他卻早已在你的宰相府無孔不入,竊奪了你的權勢而你一無所知。你以為等他回到建州你就能平安無事?你覺得他真的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