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快倒也快,不過小半個時辰, 慎刑司的老手已然完成了活計回到院子裡。虞枝心算是管束有方,長禧宮的宮人屋裡並未查出什麼違禁的物件兒。反而是宋小主偏殿處照料小公主的下人出了問題, 除去先被虞枝心查到的這位姑姑, 另有兩位奶媽的住處搜出幾個香囊, 都是對產婦極不好的東西。
秦太醫細細看過後忍不住咋舌,簡直要懷疑自己平日裡診脈時是不是被漿糊蒙了眼。怪道宋小主身子骨兒破敗的這麼快,原來不僅是太醫院敷衍怠工, 竟還有人在她身邊給她加料呢。
「不幸中的萬幸,這些藥材雖損傷宋小主, 但對小公主並無大礙。」秦太醫安慰虞枝心道:「多虧陛下對娘娘上心的緊,若是換做旁人,還不知要被禍害多久。」
「秦大人說的是。」虞枝心勉強扯了扯嘴角。心裡卻更加疑惑:這一回真的是陛下歪打正著麼?
「這些人由奴才等帶回去,等口供出來再報與娘娘知曉。」為首的慎刑司管事上前行禮,帶著人如一陣風般離開,根本沒給虞枝心多打探些訊息的機會。
「這麼著,微臣再去給宋小主把脈,調整好藥方再來。」秦太醫顯然看出虞枝心憋著氣,更不願惹了這位難纏的主兒,一甩袖子也趕緊溜了。
院中一時分外安靜下來。虞枝心揉了揉脹痛的眉心,終於是嘆出一口長氣。
這一個上午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明才從卯時到午時,疲憊的卻彷彿經歷了好幾個月的波折。解開了幾處困惑,卻多了更多疑問。如今線索的線頭一抓一把,倒不知從何處入手才好了。
還是先與她談一談吧。虞枝心心中五味雜陳。打發了夏榆秋楹去收拾屋子,自己信步往前,敲開了白桃所住那間小耳房的門。
能在第一時間發覺不對,能從錦書手中搶先拿走藥膏並妥善處理,還能將戒指放進姑姑的屋中,除了將長禧宮上下打理的明明白白的白桃更沒有誰可以做到。最重要的是,虞枝心清楚的記得,那枚戒指本是她某日隨手給了白桃玩的,雖沒在冊子上記下,實則一直放在白桃手中。
推開門,白桃正坐在桌邊,見她進來淡淡一笑,規規矩矩的與她見禮。
虞枝心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記憶中的白桃是極能幹的,便是當了宮女,也是個潑辣爽利的大宮女。而此時的白桃看著與其說是沉靜,不如說帶著幾分死氣沉沉,雖好好站在她面前,倒比偏殿裡躺著的那位宋氏更少了幾分活氣兒。
「主子是來問錦書的事麼?確是奴婢擅作主張了。」
白桃一邊給她倒水,一邊細聲細氣的解釋:「早晨聽到秋楹和夏榆說主子的戒指被偷,奴婢便覺得有些奇怪。後頭見秦太醫來了又走,奴婢一時沒忍住,多與小丫頭們打聽了兩句。」
「她們說幾句你就明白了?」虞枝心坐下,順著她的話問道。
「倒沒明白什麼,就覺得主子不會為了枚戒指大張旗鼓折騰的。」白桃笑笑:「不過就算不是戒指,也是您屋裡當真進了賊子。奴婢索性到處轉了轉,不想竟在錦書的身上聞到了一絲絲祛若草的香味。」
祛若草的藥香便是虞枝心先前一直注意的幽香。若說她是五官靈敏異於常人才能嗅到,白桃就是靠著神醫的天賦有所察覺。
「奴婢是知道您用著這個的,且整個長禧宮也唯有您在用著這個。好端端的藥膏到了錦書身上,無論出於何種原因總不會是好事。又聽著前頭鬧得厲害,索性套了錦書的話,讓她將藏在屋子裡的藥膏給了我去處理。」
「……這回是多虧了你。」
「主子不怪奴婢擅自做主就好。」
一來一回兩句話,氣氛再次歸於沉默。虞枝心實屬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白桃,而白桃彷彿在等著她,等她給一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