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孃的點心盒子顯然只是個筏子, 她眼巴巴上趕著往長禧宮去,無非是想弄清楚昨兒虞枝心透給她那兩句話到底是何用意。
虞枝心卻有幾分意興闌珊,懶得與她打機鋒說些虛言, 直接捧了湯婆子歪在軟塌上笑道:「全後宮最不愛打聽訊息的就咱們倆了, 妹妹覺得如此機密的事我是如何能知道的?」
「姐姐是說……?」宋慧娘不自覺的握住一側裙擺,將一團銀絲繡的芙蓉捏成扭曲的條紋。
「一半兒是陛下透露的,一半兒是容妃娘娘告知的。」
虞枝心無所謂的揭盅:「畢竟你也知道,王玲瓏惹了我不是一次兩次一分半分。而我是個什麼性子——」
她頓了頓,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陛下和容妃娘娘有意用這個孩子, 好歹不能因為我亂搞一氣給毀了,索性便將底子先告訴我, 免得弄巧成拙白費了心思。」
「婢妾竟是完全不知……」
宋慧娘也不知為何,毫不懷疑的就信了虞枝心的說辭。只是有些後怕,又不免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虞枝心瞟她一眼,輕輕搖頭道:「你和我是不一樣的。你看似柔弱實則清醒,並不苛求陛下的感情,亦懂得明哲保身。雖說有幾分後宅手段,為的不過是自保。只要麗貴人不欺負你到忍無可忍, 你在容妃眼皮子底下總翻不起浪來。」
宋慧娘一時氣悶。忍不住負氣般問道:「那姐姐又是怎麼個不同?」
「我啊。」虞枝心眼波流轉,驀的多出些嫵媚來, 只是很快收斂, 又恢復了一潭平靜。
「我是容妃娘娘捧起來的一把刀, 索性我是真心愛慕陛下,哪怕被利用了也就被利用了。」
她輕彈手指,在宋慧娘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笑的有幾分自嘲:「合用又心甘情願的刀可不好找, 陛下的寵愛容妃的信重那都是本錢。萬一隨意折了豈不是可惜?自然是要先交代好了,確定不會用錯地方才行啊。」
她一時興起, 支起腦袋與宋慧娘對視,突然問道:「你知道昨兒陛下從前朝下來就進了長禧宮,是和我說什麼嗎?」
宋慧娘僵著脖子搖搖頭。
「陛下怕我不管不顧的去找皇后的麻煩亂了他的計劃,特意來警告我不許擅自行動。」
虞枝心笑的彷彿十分開心,攤手對她道:「你看,我這不就知道了陛下對皇后意見很大,並且有了對付皇后的想法麼。這訊息怕是容妃娘娘都還不知道吧?」
宋慧娘搖搖頭又點點頭,終是緩過神來嘆了口氣。看虞枝心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情不自禁的問道:「那姐姐你——又是怎麼打算的呢?」
虞枝心便笑了:「傻妹妹,你還不明白麼?我能有什麼打算,全看陛下需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呀。」
她好歹正了正表情,認真與宋慧娘道:「我先前提醒你是怕你一時沒忍住壞了陛下的計劃,說不得還得把自己也賠進去。後宮數來數去就這麼幾個人,難得陛下喜歡你,總要萬無一失才好。」
她頓了頓道:「容妃娘娘那性子肯定不會與你說明白,只教你忍耐些,卻不告訴你要忍到什麼時候,忍到什麼程度。那人又不是個木頭物件兒,若是被欺負的多了,總是要給自己討個說法的吧。」
她一邊說,宋慧娘便不自禁的一邊點頭。虞枝心看她這模樣又笑了:「我卻沒想到妹妹是這樣可愛的人兒,索性逗了你幾句,你昨兒一晚上是沒怎麼睡好了吧。」
可不是睡不著麼?腦子裡一會兒是虞枝心決絕狠辣的模樣,一會兒是後怕自己真做了些什麼。翻來覆去的聽了半夜的雨聲和冰雹,直到寅時初才囫圇眯了一會兒,早起一雙烏黑的眼圈不知用了多少粉才遮掩住。
「我昨兒可不是哄你啊,說的都是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