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再走了幾天後,極夜的現象越發顯著,一天只有一個時辰是白晝了。在每天的白晝時分,錢飛會下令暫時停車,給下屬們輪流下車活動的時間。 然後,在其中一天,陳夏華在天黑之後仍然沒有回來。 再等了將近一刻鐘,還是音訊全無。 錢飛的臉色變得蒼白了: “李木紫,淨草,你們分頭出去找,注意安全,車裡留一半人。” 車外掛著的乙醇溫度計顯示得分明,現在的室外溫度是零下四十六度。 寒風在沒有任何障礙的冰蓋上回旋湧動,其強度幾乎等於海風。 即便是黑石山凝虛期弟子全力放出乾冰真氣,能造成的殺傷力也不過如此,而大自然的嚴寒是廣域的、不知疲倦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沒有暖氣房車這樣的重型取暖裝置,即便是以李木紫的修為與辟穀能力,也很難獨自活著回到中原。 更不要說,陳夏華是隊伍裡唯一的凡人。 而且別忘了,黑石山是派出了一支隊伍去襲擊霜風嶺的,由一個姓欒的山主帶領。在極寒的黑夜之中,活著的惡意也隨時可能出現。 李木紫與淨草二話不說,騰空而起。 在這種時候,飛行的能力比多少刀幣靈石都可貴,如果說有什麼是更可貴的,那就是李木紫的照明彈。她毫不吝惜地每隔一小段就發射一枚,儘量讓照明彈的光亮充滿四面的天空。 而錢飛也只恨自己未能更早地把無線電開發出來。即便不能開發出發報或通話功能,即便只憑著訊號定向尋蹤,也能在這種時候派上大用場才對。 還好,李木紫在不太遠的地方發現了陳夏華,人還活著。 她本來也不太可能憑著自己的力量走出太遠。 發現她時,她懷裡抱著只剩白色殘炭的小暖爐,用無力的手指隔著手套拼命拉住貂裘。貂裘已經被風吹開了一半,另一半被雪壓住,而陳夏華已經奄奄一息,嘴唇發紫,沒有力氣去掩住貂裘、掀開積雪了。 幸好貂裘本身不是凡品。 這次錢飛一行決定前往極光土之後,債務部每個女郎都置辦了一件法寶級的名貴貂裘,其貂皮是來自於築基期的紅貂妖獸。在琉璃宮上船辭行的時候,錢飛身邊的俏麗女郎們言笑晏晏,一人一身寶貂,盡顯了一回天下第一大老闆的氣派。 這種貂裘,全世界一年也不見得能產出一件,其中有兩件甚至是託人去黑石山買的,每一件花了二百刀幣。 對於現在債務部女郎們的高薪來說,固然買這麼一件不費吹灰之力。可是在加入債務部以前,以李木紫為例,她一個月的零花錢是十刀,積攢兩三年也只能勉強買得起一件而已。 陳夏華更是在貂裘裡面還需要穿上老家的大花棉襖與圍巾,總之外出時能穿的全都得穿上。既然已經立下志向,要跟著錢總走,作為一個凡人,混在出神入化的修仙者們之中,有的時候就得拼命才行。 那麼她出走這麼遠,是去做什麼呢? 李木紫迅速把她抱起,立刻就明白了,並且哭笑不得。 陳夏華是出來出恭的。 錢飛一度失去畢生修為而遇到的暫時煩惱,對於凡人來說則是終生相伴。 陳夏華不能辟穀,但沒有遇到吃的問題,她用投幣式儲物袋帶足了大米、土豆、粉條、酸菜、紅腸、半扇半扇的凍豬肉,路上還與淨草、馮瑾分享。 但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出恭。 身為純情少女的陳夏華,不好意思讓錢總知道自己在車邊出恭,就總是會走得遠一些,然而遠了一步就是兇險十分。 在寒冷中出恭的時間本來就會長一些,而陳夏華一不留神,讓貂裘被吹開一角,寒風灌進來,人一眨眼就被凍僵了。 那真的是轉瞬之間的事。 以最快的速度把她抱著飛回車內後,就是錢飛暫時迴避,女郎們為她解衣、用雪擦身的常規搶救。 這裡最關鍵的卻是有馮瑾的高超按摩能力在。陳夏華一身的經脈發育得相當健康,只不過無法修煉出真氣罷了。馮瑾可以順著經脈去按摩,在合適的穴位用火罐加熱,讓體溫順著經脈得以徐徐恢復,這才不至於凍掉鼻子或者手指,落下殘酷的殘疾。 稍微恢復意識之後,陳夏華勉強地輕聲說:“謝謝……” 馮瑾沒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