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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頁

唐老師酒後話多,沒意識到屋裡有人,大聲先把劉珊罵一頓,再把寧山河罵一頓,最後罵自己。

罵自己最狠,扯著宋老師問:「你說說,我這是什麼老師?還特級教師?特什麼?我根本不會教孩子!我就是個傻叉二百五!啊,老宋,是不是?你也罵我兩句,你甭憋著!」

宋老師抿著唇,扶好她。

唐老師哐哐拍胸口:「小放在我眼皮底下,我沒護住,我就這麼讓他離開學校,他才奪大啊,他出去能做什麼啊!我……」

唐老師說不下去了,嗚嗚地哭。

岳家老屋裡,緊緊擁抱的兩個人像被定住一樣,沒動。

等宋老師把唐老師扶進去,寧放一點一點,鬆開泛著玫瑰香味的女孩,臉離開她濕濡的胸口,仰起頭,不錯眼地看著她。

宋老師剛才開了院裡的一盞燈,現在,他們又能看清彼此了。

看清彼此的眼睛。

像大雨過後的世界,清明一片。

寧放那顆憤懣、彷徨、無處宣洩、漂泊不定的心,在這一刻變了樣,他放開了那些多年操縱他的情緒,很堅定地看著站在他跟前的女孩。

唐老師第二天醒了以後情緒不高,宋老師探頭笑:「你快出來瞧瞧!」

唐老師走出臥室,看見桌上有一碗熱騰騰的麵條。

宋老師說:「小放一早就來了,估摸著你差不多要醒才做的,你快嘗嘗!」

唐老師坐下剛吃一口就忍不住哭了:「他那麼累,還照顧我。」

宋老師摩挲著她的後背。

宋家有自己的規矩,雖然爹媽做飯手藝不精,但只要大人在,就沒讓孩子操心的時候。

唐老師掛在嘴邊的名言:「外頭什麼買不著啊!」

所以這是唐老師頭一回吃寧放煮的面。

清湯素麵,燙了兩顆小青菜和一撮六必居的鹹菜,湯水熨帖著前一晚被酒精折磨的胃,吃完發一身汗,酒醒透,渾身舒坦。

寧放自己不喝酒,但見過不少,那幫人酒吧迪廳刷完夜總要找個地方吃口熱乎的,油條豆腐腦、豆汁兒焦圈,滷煮燒餅,都是一個意思。

他想自己動手,就做了這碗麵。

唐老師吃麵的時候他跟宋亦通了一次越洋電話,聽見宋亦在那頭吸鼻子。

宋亦愧疚得都說不出話,打小一起長大,這麼大的事他沒能陪在寧放身邊,這個遺憾這輩子都補不齊。

還是兄弟呢,這叫什麼兄弟?

他沒臉見他。

是電話這頭的寧放說了聲:「說話啊,錢多啊?」

宋亦悶悶地:「你還好嗎?」

「還成。」寧放說。

「我……」

寧放打斷:「宋亦。」

「哎。」

「你兄弟不是泥捏的,甭婆婆媽媽,你好好練,回頭拿個獎讓我樂呵樂呵。」

掛了電話寧放拉開了寧家的門。

他頭一回主動進來。

劉珊正抱著寧山河的遺像在流眼淚,寧璇挨著她,問她:「爸爸去哪了?」

寧放拉開椅子坐下,頭一回心平氣和與這個後媽說話:「您以後什麼打算?」

劉珊哭的臉都腫得不成樣子。出事前,她正鬧著和寧山河離婚。

寧放跟她說:「我爸的撫卹金你拿去,璇兒你要是不想帶在身邊,給我,我能養,屋子……」

「寧放。」劉珊用手帕細細拂了拂寧山河的照片,「我不走。」

寧放挺意外的。

劉珊看著他:「璇兒也不走,我們母女倆就在這兒,我給你爸守寡,這輩子都陪著他。」

寧放往後靠,抱著手,沉沉望著劉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