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致靖聽完梁珩的話,沉默了一會兒。他是這個階層的人,他知道,這個階層的人有多排外,無論這個階層裡面的人在怎樣明爭暗鬥,可當有別的在他們眼裡視作低等階層的人,想要試圖挑戰他們的權威,或者是想要拉下他們取而代之的時候,他們就會一致排外。
而梁珩,只有他自己。
劉致靖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說道:「梁兄,這件事,你別管了吧。」
梁珩驚異地看向劉致靖,他面色複雜,不敢直視他。
「這件事,表面上看,只有王季儒一個人。這個王季儒,現在也好像只是個閒散宰相,沒什麼實權。但是這個人,他是先朝元老,他做過很多科主考,門生可謂是遍佈天下,梁兄,你」
劉致靖沒說完,可梁珩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梁珩也沉默了半晌,兩人站在夜幕下,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這條路,很難,可是走過了,絕對不會後悔。」梁珩突然像是沒頭沒腦一般說了一句,劉致靖莫名,看向他。
梁珩沒有再說話,只是道了謝,便告辭了。
劉致靖立在原地,看著梁珩沒入夜色中的疾行身影。他感覺他這一刻,才真正算作了解了梁珩。
他看著似乎只是個普通人,他也真的只是個普通人。可他又極不普通,因為他從未妥協過生而為人的原則。
次日早朝。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臣有」
「臣有事啟奏!」
中書令丁魏正想說自己有事啟奏,就不知道被誰搶了先打斷了!他頗為不滿,就轉過頭,看看到底是誰敢和他搶話!
只見一個官小名氣卻大的,出了列,跪伏在地,正是梁珩。
齊策好久沒怎麼關注過梁珩了,這會見他站出來,便問道:「梁愛卿有何事?」
文武百官也凝神聽了起來,這梁珩竟然敢搶在宰相前面說話,當真是要看看他說的是什麼機國政要。
沒想到梁珩卻像說故事一般,說起了一個借住在他家的考生。
大多數官員想著這梁珩不會無故說起這個來,便也耐著性子聽著,前面幾個宰相卻不樂意了,這還有這麼多要事等著上奏呢,你梁珩說的那是什麼破事,回頭說完了正事就參你梁珩一本。
就在前面宰相想出言打斷梁珩,卻聽梁珩話鋒一轉,說起了該考生落榜後,想不開跳河自盡。
這要是死什麼平常人,誰也不敢拿到朝堂上說,可舉人就不一樣了,齊策對人才還是很重視的,每年科舉都極為重視,這人沒死還好,死了又在齊策面前說了,這小事說不得也變大了。
還好梁珩後又說這考生沒事,眾官員悄悄鬆了口氣。
沒成想梁珩下面說的話,就將他們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梁珩語調不變,一一將他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金鑾殿內,已經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到了。
齊策良久沒開腔,下面的百官也皆垂著頭,盯著自己腳下。
終於,齊策開腔了。
「此事容後再議。」
死寂的金鑾殿瞬間又活了過來,眾臣上奏的上奏,附議的附議,誰都沒有再多看一眼尚且跪倒在地的梁珩。
劉致靖站在離梁珩十步遠的地方,看著梁珩良久才站起身來,緩緩地歸了位。他背脊依然挺得筆直,面上也如常。
可劉致靖這一刻,卻很想把殿上所有人的偽裝撕下,讓他們的醜惡直面皇天。
第144章
早朝後, 等著前面的大員們走了, 梁珩才跟著往外走。
劉致靖在梁珩後面,見他出去了, 雖然心急, 但是還得按品級,等著前面的官員都走了,才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