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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頁

進了宮門,換了肩輿,前段還好,待到轉角處,見肩輿往右邊轉,秦楨面上未顯,心中卻驚訝得不行,沒想到肩輿竟抬著她往顯德殿走。

聖人居住的地方,名喚太極殿,乃是太極宮中處於核心的建築。按道理說,哪怕聖人不在太極殿見她,還有兩儀殿和甘露殿可以選擇,怎麼會到東宮去?

聯想起太子自盡之後,聖人的反應,秦楨輕輕嘆息。

原來如此……對此行,她更有把握了。

肩輿在東宮主殿顯德殿前緩緩落下,秦楨搭著貼身使女玉屏的手,走上熟悉的臺階,就見一慈眉善目,看上去極為和順的內侍迎了出來,恭敬道:「奴婢見過郡主。」

此人姓匡,單名一個敏字,從聖人十歲開始服侍他,時至今日已官拜內監,若放在朝中,也是從三品的大員了。

對聖人面前最得力的內侍,秦楨自然不敢怠慢,更何況,聖人一個人進了顯德殿,連匡敏都不能跟隨,這已經給秦楨透露了太多的訊號。故她禮貌地點了點頭,態度十分和婉:「匡內監。」

自太子犯事後,聖人除了例行上朝,審問太子謀逆案,餘下的時間就在這顯德殿,膳用得極少,也不肯見外人。旁人怕觸了聖人的黴頭,盛寵如當利公主也是問了一次就不敢再問,陳留郡主上書的時候,大家以為她就是走個過場,偏偏聖人就為這個侄女破了例。

要不怎麼說是父子祖孫,一脈相承呢?太祖皇帝重嫡出,太宗皇帝重嫡出,到了聖人這裡,哪怕是嫡出的侄女,也比庶出的閨女優待些,更何況陳留郡主被穆皇后撫養過幾年呢?

匡敏跟隨聖人多年,最曉聖人心意,他這段時間也過得提心弔膽,眼見能勸慰聖人幾分的人來了,少不得要賣個好,便小聲叮囑道:「郡主,聖人只見您一人。」

秦楨知匡敏用意,謝過他之後,推開了顯德殿的門。

在這裡,她曾有過歡笑,有過淚水。

她記得與三位兄長一起玩鬧的日子;也記得生父寵妾滅妻,生母抱著她哭泣,三位兄長一一逝去的情狀;更記得顯德殿換了主人之後,她是如何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秦楨步履輕緩,走到了書房。

曾經英武豪邁的帝王,如今已兩鬢斑白,不復昔年俊朗,滿是溝壑的手顫抖地捧著泛黃的紙頁,想要翻過一頁,雙手卻似有千斤之重。

聽見秦楨刻意放重的腳步聲,聖人抬起頭,用沙啞地聲音說:「楨兒,你來了。」

霎時間,淚水就盈滿了秦楨的眼眶。

她記事的時候,聖人已去了江南,待聖人從江南總管的位置上卸下來,父親與聖人兩兄弟的矛盾已經公開。她不止一次聽見過父親的幕僚們咒罵著秦王,心中好奇自己這個二叔究竟生得何等三頭六臂,竟能讓對母親,對兄長來說彷彿天神一般的父親,露出疲態,表露沮喪?可她做夢也想不到,她見到的會是一個笑起來天地都晴朗,肆無忌憚將她抱起來往天上扔,給她帶了一大堆小女孩喜歡玩得好東西的俊美男子。

廣寧公主的興風作浪,讓秦楨無法體會「父親」一詞的真正含義,但……哪怕寄人籬下,心境落差,聖人對她的好卻是真的。對秦楨來說,二叔和父親,當真不差什麼。

這麼多年過去,聖人,不,二叔,他竟然老了。

酸澀湧上秦楨的心頭,她忘情之下,失了分寸,脫口而出:「二叔,你——」話到嘴邊,生生改口,哽咽道,「您瘦了。」

「二叔……」聖人憐愛地望著侄女的面龐,嘆道,「時至今日,也只有你還記得,我是你的二叔。」

秦楨的淚水怎麼也剋制不住,如珠子般滾落。

九堂弟,你怎麼就這麼傻,別人說天家無父子,你就真的信了麼?這些年來,二叔可曾真正打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