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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知秦楨不會無的放矢,將裁剪好的衣帶取來,一攤開,看見字型的那一刻,竟露出幾分不可置信:「恪,恪兒?」

秦恪和裴熙都寫得一手好字,前者委婉含蓄,後者奇崛雄健,乃是旁人怎麼模仿都模仿不回來的,故聖人完全沒想過這封信造假的可能,直接一目十行地看下去,臉色已變得鐵青。

他未曾想到,自己的長子竟在三年前就遭到了刺殺,偏偏那時候,恪兒媳婦還有了身孕。他更沒有想到,憑裴熙之能,送到長安的奏摺和不知是否送到洛陽裴氏的信,居然也渺無音訊。

兩年半的時光,近千個日夜,長子是用什麼心情在等待,等待他這個父親的寬容?

哪怕從頭到尾,皇長子秦恪,都沒做錯任何事。

短暫的心情激盪後,記性極好的聖人望著嫡親的侄女:「朕記得,去年的萬壽節,你的馬受了驚?」

秦楨低低應了一聲「是」,沒多說一句,當時是何等的驚險。

聖人知曉秦楨的尷尬和苦衷,換做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拿到信就立刻進宮稟明此事。一個不小心,非但沒辦法幫助秦恪,反會打草驚蛇。

秦楨和秦恪這對堂姐弟的關係一直都很好,並不是因為什麼政治投資,攀附熱門,只是同病相憐。這一點,聖人心中也有數。他本就很有人情味,如今痛失愛子,又知曉此事很可能是旁人算計,便壓抑火氣,溫言道:「楨兒,你的次子和盈兒都大了,若身上有個爵位,婚事也好看一些。成天住在園子中,冷冷清清,也不像個事兒。」

面對聖人的好意,秦楨搖了搖頭,婉言謝絕:「芳景園清靜,舒暢,侄女住了十年,早就離不開啦!」

見她如此執著,聖人愧疚之心更濃,嘆道:「既是如此,你若看好誰,便來尋我,我為盈兒下旨。」

這一次,秦楨沒有拒絕。

「盈兒出閣後,若你覺得冷清,便去尋幾個伴兒吧!」聖人見狀,越發惋惜,柔聲道,「你這些年夠苦了,不需再委屈自己,撈什麼賢惠名聲。」

秦楨未曾想到聖人竟能說出這種鼓勵她找男寵的話,心中一暖,險些再度落下淚來:「侄女不苦,真的不苦。」

聖人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怎麼可能不苦呢?她拒絕了自己賜的爵位,招來了次子的怨懟;長子本有心孝敬母親,見弟弟綵衣娛親,唯恐爵位傳給弟弟而不是自個兒,連忙與高衡一條心。明明生了兩兒一女,真正貼心的,竟只有小女兒高盈而已。

楨兒從小就是這副倔性子,寧願與兒子生分,也不肯為兒子討爵位,上演虛偽的母慈子孝。

「侄女最後悔的事情,便是自己不爭氣,長子出生之後,讓婆婆將他抱了去。」見聖人露出幾許傷感之意,秦楨嘆道,「到了最後,兩兒一女,只有長在自己身邊的盈兒最是貼心。」

長在自己身邊……三年前……武成郡公病逝,太子賓客被參,裴熙去了彭澤,恪兒當天就遇刺……

莫要說那時,就連現在,自己都未曾動過廢太子之念,為何祚兒如此不安?

聖人攥緊了手中的衣帶,望著秦楨,溫言道:「楨兒,這顯德殿中,可有你的故人?」

第四十二章 天子一怒

秦楨心中一緊,便輕輕搖頭,有些傷懷地說:「二嬸憐我,將侄女看得上的人悉數做了侄女的陪嫁。」

聽她提起穆皇后,聖人的神色更加和煦。

悅娘就是這樣,嘴巴硬,心卻軟得和什麼似的。她為府中要進姬妾的事情氣得整天吃不下飯,整夜睡不著覺,卻沒對這些女子用一絲一毫的陰私手段,更不曾磋磨她們;她見楨兒和恪兒玩得好,暗地裡不樂意,覺得楨兒蓄意結交未來的皇長子,待楨兒出嫁的時候,她卻體己私房毫不手軟,給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