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本能地覺得,週五的身份也未必簡單,畢竟這一來一回,月餘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若是旁的校尉未能知曉阿耶遇刺就答應借兵……周隊正的面子可真大啊!
想到這裡,她搖了搖頭,似要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拋開,果斷掀開車簾下了車,對裴顯說:「既然無事,便照往日的例吧!」
裴顯喏了一聲,目送她進了家門,這才命人折返。
秦琬見自家正廳的大門緊閉,七月守在外頭,就衝著她點了點頭,往主臥走。
裴熙就任,未帶髮妻羅氏,鶯鶯燕燕倒是攜了不少。這些女人呢,爭風吃醋是一把好手,眼皮子卻多半淺薄,使女跟著有學有樣。這對裴熙來說一點事都沒有,左右這些女人都是靠他過活,伺候得好就多賞賜點東西,伺候得不好就打發出去,無需考慮後院的問題,但拿這種人來伺候代王妃可不行。再說了,秦恪的處境不比以前,嬌生慣養的大丫頭連灶都不會熱,過去就是添亂的。裴熙無奈之下,只得挑了兩個年級略小,規矩卻學得不錯的三等丫頭送過來伺候沈曼,省得鬧出身份是非來。
這兩個丫頭都是秋天進府的,名字便從了「秋」,一個叫秋雨,一個叫秋水。名字很詩情畫意,人卻粗粗笨笨,少言寡語,全無半點嫵媚之意。好在沈曼也不需要多千伶百俐的丫頭,說了句「旭之未免也太多心」,人卻收了下來。
秋雨和秋水估計是被管事疾言厲色地教訓過,頭都不怎麼敢抬,見著秦琬進來,連忙福禮。
秦琬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出去,自己則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床邊。
沈曼看見女兒來了,微微一笑,聲音輕到幾不可聞:「裹兒,你來了。」
她原本明艷的面龐蠟黃一片,顴骨都突了出來,整個人瘦得幾乎脫了形,卻顯得肚子尤為鼓脹。
她這一胎本來就不是很穩,又接二連三地出事,這些天來吃什麼都吐,哪怕為了胎兒強灌藥,最後也大半會吐出來。若仔細算算,竟是吃的藥比飯還多,偏偏……見著母親這樣,秦琬的眼眶就紅了起來。
不行,她不能哭,哭了的話,阿孃會難過。
秦琬忍著心中酸楚,故意揚起誇張笑容,裝出很開心的樣子:「阿孃阿孃,今天裴使君將孫道長給提了出來,讓他給你祈福消災。我呀,怕他是個騙子,就問他,你去過哪些地方,見過多少世面,我娘這樣有福分的人,你做得動法麼?」
她本就生得漂亮,如今唱作俱佳,表情誇張,就連沈曼也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嗔怪道:「你這個鬼靈精——」
話雖如此,心卻是甜的。
裴熙看著也不像什麼篤信佛道之人,將孫道長放出來定不是他的主意,而是秦恪的授意。這天下又有哪個女子不期待丈夫的關愛,兒女的孝順呢?只可惜,她太要強了些,如今他們的處境也太過艱難,若非如此……
察覺到母親心情的沮喪,秦琬忙道:「孫道長見裴使君不好惹,不敢將話說得太死,就說,這人啊,無論做什麼,天都在看,星官天兵都在看呢。常年修橋鋪路,施粥放藥的人必有福報;奸佞小人定會被千刀萬剮,下十八層地獄。」
「你這孩子,當聽話本子呢!」沈曼被女兒打岔,憂鬱之心也收了幾分,眼中滿滿都是寵溺,「星官是什麼?天兵又是什麼?還有這十八層地獄,聽著就不是什麼好話,孫道長混說,你也學?」
秦琬聽了,不服地說:「不止是我,裴使君也聽住了,還說要幫孫道長寫經文呢!」
裴熙的名號果然有用,沈曼奇道:「旭之也這麼說?」
秦琬連連點頭,有些興奮,又有些神秘地說:「您不知道,那個孫道長還真有點本事,他天南海北地扯了一堆,說得自己活神仙一般能掐會算,裴使君說他既然這麼厲害,連